“赵思荣,你什么意思!你怎能如此无礼?有你这样待客的吗?”冯氏不忿,快步上前,想要拦住赵思荣。
“冯夫人,请自重。”赵思荣眉头一挑,淡淡的看向冯氏,那双黑曜石般的眸子是蕴含着一种波澜不惊的平静。
这种目光,又很像上位者对下位者的凝视,那样的目光让冯氏十分不快。
冯氏心里一堵,气愤的情绪已经渐渐爬生,沿着腹部直接蹿向心间。
“清荣县主,你最好对我尊敬点,我是你未来……”
“珍儿!”明惠郡主断喝一声,打断了冯氏接下来的话,冯氏触及明惠郡主冷酷的目光,身子都不由得瑟缩了一下。
“你是我未来的什么?”赵思荣再无半丝客气,眉宇间甚至染上了一丝丝寒霜,语气也是极其的不善。
在明惠郡主的注视下,冯氏最终不敢再多言,只诺诺的说自已说错话了,还请清荣县主多多担待。
明惠郡主也在一旁说情:“是啊,清荣县主,冯夫人初初见你,太过喜欢你了,打心底里就把你当晚辈疼,这才言辞失当。”
“还请县主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计较。”
赵思荣笑笑,“我的长辈都是皇亲国戚,没有诰命的长辈,还真是新鲜呢!冯夫人真是抬爱了。”
被赵思荣这样毫不留情的讥讽,冯氏涨红了脸,一种被羞辱的难堪扑面而来。
“你……”冯氏的脸色由红渐渐转白,碍于形势,她却只能咬咬牙,强自忍下了这份羞辱。
明惠郡主也觉得不悦,她都让冯氏跟赵思荣认错了,赵思荣却还是得理不饶人,出言讥讽。
却不想,赵思荣先前被冯氏一通无脑又自以为是的教导,她的肚子里,早就憋着火气了。这会子在自已的府上,冯氏一个来做客的,竟然还敢拦住主人家的去路,简直蛮横。
赵思荣向明惠郡主点点头,直接快步离开了。周围人抬起头,却连赵思荣一个影都瞧不见。
赵思荣走后不久,明惠郡主也带着冯氏跟老夫人告辞了。
赵思荣回到沁芳阁,坐在书桌前,拆开看着手里的一份贺年帖,是沈凭双写给她的。
不同于沈凭双为人的爽朗,拜年帖的字迹很是清秀,上面祝贺了赵思荣新年大吉,还祝愿了赵思荣安康欢愉。
被人惦记的感觉是极好的,赵思荣心里暖融融的,想到自已也手写了一份拜年帖给沈凭双,不知这会儿沈凭双看了没?
几家欢喜几家愁,不同于赵思荣院子里的欢喜和乐。明惠郡主府此刻的气氛却是有些低沉。
郡马问及此次去连江郡王府情况如何,明惠郡主没有替冯氏隐瞒,直接将今日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自已的夫君。
“嘭。”
郡马一拳砸在桌子上。
听完明惠郡主的话,知道了今日妻子和妹妹两人,去连江郡王府上发生的事。郡马尤为气恼:“成一门亲事不容易,但是毁一门亲事却是极为简单的。”
“珍儿真是愚钝至极!”
明惠郡主哼了一声,愚钝吗?冯氏今天敢这般拿大,可不就是你这个好哥哥和她那独子,你们舅甥两个纵出来的?!
只是这些话在明惠郡主心里想了想,她却也没有在这个时候说出来给本就心情不虞的郡马添堵了。
反而还柔声细语的安慰郡马:“大丈夫何患无妻?”
“何况,外甥人是极好的,相貌品性都极佳,京城中那么多的贵女,不愁找不到合适的妻子。”
郡马叹了一声:“郡主不用这般宽慰于我,以冯家的门第,若是能娶了清荣县主,那也是大大的高攀了。”
“且清荣县主的名分虽然不如公主,但是一应待遇,那也是不输公主的,甚至比那不得宠的公主还在宫里得脸。”
“况且,樾儿是个有雄心壮志的,哪怕有那个机会,他也不愿尚公主,求得荣华富贵却不得在仕途上迈进。”
“这清荣县主,有公主之实惠,却无公主之要害。”
明惠郡主也知晓这个道理,只是冯氏不知。冯氏只觉得既然要高攀,那就攀个真正的金枝玉叶,娶个公主为妻,区区县主,算什么?
明惠郡主是懒得跟冯氏说这么多,说这么细,长年累月的照顾冯氏母子,明惠郡主即使没有怨言,也是有些不痛快的。
只是她从来没有跟自已的郡马说过,也没有在任何人面前表露出来。
“郡主,”郡马犹豫再三,还是开口,“可否请郡主再去连江郡王府斡旋一二?此事可否再有转折?”
明惠郡主心里冷笑一声,她这夫君什么都好,就是把亲情的情分看得太重,忘不了自已的姨娘临终时,托付自已照顾好唯一的亲妹妹。
原先冯氏夫君在世时还好一些,冯氏自从守寡后,自家夫君就把冯家孤儿寡母揽在自已身上了。
“夫君要我如何做?”明惠郡主的神色有几分淡淡的,看得出来她此刻心情不佳。
“婚事八字都还没一撇,就开始算计姑娘的嫁妆去补贴婆家。甚至人还没进门,就开始摆弄婆婆的谱,作势装腔的去压人。”
“你要我如何去说?”说到此处,明惠郡主已经又几分冷意了。
跟郡马结为夫妇几十载,除了因为欢儿的教养闹过红脸,郡马是想对季欢澜严厉一点,但是明惠郡主觉得自已就这么一个女儿,实在忍不下心肠去训诫,十分纵容。
对于别的,夫妻俩,别说红脸,大小声都没有过。
为了冯氏的儿子,明惠郡主这个极其看重脸面的人,那时候,也是腆着脸上门去的。
老夫人没有拒绝,愿意考虑考虑,那也是有机会,正式应该好好表现一番的时候。
却不想,被冯氏这么搅合……
如何去做?怎么去说?
郡马也是一噎。
妹妹做的事情确实太过失礼且出阁了,若是被宫里那位护短的贵妃娘娘知道,少不得要斥责的,甚至可能还会嫌弃冯氏身份不够,不会直接斥责冯氏,而是转头来斥责自已和郡主。
毕竟,冯氏孀居多年,无父无夫。长兄如父,长嫂如母。
明惠郡主见郡马在思虑,她察言观色,察觉到自已夫君神色有几分松动,立刻趁热打铁道:“夫君,这门亲事不要想了。再纠缠下去,结不了亲,反而结仇啊!”
结仇两个字,让郡马一震,左右思虑一番后,却也不得不承认,不是没有这种可能的。
最后,郡马也只能忍痛,放弃了为外甥再谋求这门婚事的打算。
两人交谈完毕,郡马没有将自已的妹妹找来责骂一番,却是把外甥找来。
将其中利害分析了一通,务必让自已的外甥不要再纵着他的母亲。
明惠郡主确实按照郡马的授意,将冯氏好一通劈头盖脸的责骂,然后让她以祭奠自已的亡夫为名,在郡主府的佛堂抄写经书。
冯氏被关在佛堂抄写经书足足月余,被放出来那日,感觉自已好似从不见天日的棺材里爬了出来。
出去后跟自已的儿子诉苦,奈何儿子也是站在自已舅舅舅母那边,说一切是为了母亲好,母亲理应为天上的父亲做些事情。
冯氏气得差点呕出一口血,不敢去质问自已的哥哥嫂嫂,只得背地里大骂着赵思荣,骂赵思荣祸害她,害她被关佛堂。
这些都是后话了。
明惠郡主府上和冯家发生了何事,此刻的赵思荣不会关心,以后的赵思荣也不会关心。
赵思荣此刻看着手中的贺年帖,想着过段时日,便是上元节,到时可以邀请沈凭双跟自已一起去看花灯,一起去逛夜市。
赵思荣此时还不知晓,上元节她会有什么遇见。
正所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是缘是劫,端看各人造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