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妹妹说得是。”冯氏连连附和。
“我这不是心疼清荣县主吗?怕县主累着了。”冯氏被明惠郡主的话一说,面上也挂得住了,一点点的就好像找回了主心骨。
冯氏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从刚才的她从难堪中快速的回过味来,又恢复了那副理直气壮却又畏畏缩缩,瞅准机会就看人下菜的模样。
实在像阴沟里的老鼠,见利就往上凑,见不利就缩回去。
她见赵思荣依旧淡定的喝着茶,没有接话,心里不舒服极了,觉得赵思荣是看着她身份低,瞧不自已,所以才这样冷淡。
虽然心里很不舒服,但是冯氏碍于对方的身份,也不敢发作。
但是,又见对方虽然不热情,但是也不至于失礼,心里想着,清荣县主又如何,还不是要嫁入我冯家,等进了我冯家的门,哪怕是县主,自已也是县主的婆婆,届时让她往东,她敢往西?莫不是敢忤逆自已这个婆母不成?
若是敢不听话,她就给自已儿子纳些美妾,让赵思荣独守空房,守活寡,尝尝自已这么多年守寡的滋味。
不,比自已还要惨,赵思荣到时候还要看着自已的丈夫跟妾室情深似海,还不能发作,否则就是善妒,败坏连江郡王府的脸面。
想着自已以后就能拿捏了赵思荣,冯氏只觉得自已腰板都挺直了。
“县主,有些话我不知当说不当说。但是,我比你年长许多,是跟你母亲同辈的人,说起来,我也可以算你半个长辈,我吃过的盐呀,比你吃过的米还多,终归是为你好的,也就顾不得这许多了。”
冯氏,原先是侯府里一个不得宠的庶女。未出嫁时在侯府中又一直是被忽视的,所以性格有些畏缩。且未出阁时没人去好好教养,以至于被放养成了个眼皮子浅的。
原先胆子小得很,惯会做小伏低,但嫁入之后,夫君心肠软人又憨厚,再加上有个郡马的哥哥时常照料,日子就安逸起来了。加之,冯氏的夫君离世,她自已一个人把儿子拉扯大,受了些苦,儿子知她不易,因此也非常孝顺冯氏。
冯氏待到儿子中了举之后,被周围那些有适龄女儿,所以有所图的商户捧着,被奉承久了,人居然开始轻狂起来了。
有自已这个当嫂子的时不时在旁边提点着,敲打着,冯氏这才不至给她的儿子,自已的外甥拖后腿。
这边,明惠郡主心里想着那些事情,也就没有出声阻止。她看来小姑子说自已算是长辈,确实托大一点。不过,也犯不着为了这点小事当众打了冯氏的脸,等回去了自已私下说说冯氏便行了。
冯氏见没人阻止,就继续说了下去:“所以,我今儿个托大一下,少不得说你几句,还请县主担待一下。”
明惠郡主听冯氏这么一说,觉得可能不是什么小打小闹的事情,心头一跳。只感觉冯氏可能会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来。
本来跟连江郡王府的婚事,她和夫君商量着先别告诉冯氏,但是外甥知道后,想着那些商户的正妻整天来家里打转,就先跟自已母亲说一声,通个气,免得冯氏被那些商户奉承得糊涂了,许下了什么,到时落人话柄。
冯氏得知消息,一开始是很不情愿的。觉得儿子娶个县主,会压在自已头上。到时候自已见了儿媳妇,还要矮她一头,想给儿媳妇立个规矩,摆摆婆婆的谱都行不通。
后来被自已的哥哥冯郡马,给一通连训带点拨的,明白了娶清荣县主的好处,又极其想攀附这门婚事。
但是,冯氏私心里又想着,找机会会会这个清荣县主,于是有了这次借着拜年求了嫂嫂带她来连江郡王府。
冯氏想着,若那清荣县主是个性子和软的,就好好压压。若是个张扬跋扈的,先敬,等娶进门了,再好好的立规矩。
今儿个瞧着,这清荣县主性子虽然不算温软,但是跟季家自已的哥哥那个女儿比起来,还是不算跋扈的。冯氏就想着敲打敲打。
冯氏心里的念头转了转,思虑了一下,还是觉得可以先把话摆出来,压压赵思荣的气焰。
冯氏见赵思荣只是淡淡一笑,便更觉得自已是为了她好,自已是在仗义执言。
于是毫不顾忌的开口:“县主未出阁时,掌管自已母亲的嫁妆,”冯氏一笑,“也是好事,锻炼一下掌家理事的能力嘛。”
“只是这嫁妆的收益产出,县主不能只顾着自已。”
冯氏看了看四周,见赵思瑶被人尤氏拉去跟一位夫人在交谈着,老夫人也脱不开身。
郡王府的其他几位女眷都顾不上这里,冯氏才继续开口,只是也压低了声音:“未出阁时,这些便是算作县主的小金库,郡王府财大气粗,也不在意前任主母的嫁妆收益的。县主自是应该把氏收益都放在自已这里。”
“放在自已手里攥着就是了,女子多多的钱财傍身,是好事。”
赵思荣还是没有接话,捻起一块糖冬瓜放在嘴里,清新又甜蜜的味道在嘴里化开,缓和了赵思荣此刻的烦躁。
从冯氏说什么跟自已母亲同辈,她便算作自已的半个长辈的话,赵思荣就已经非常不喜了。
自已的母亲是安国公府最得宠的嫡出小姐,而这冯氏,只是侯府的一个不得宠的庶女。她敢妄充自已的长辈,跟自已母亲平起平坐?真是笑话!
居然还敢出言来教导自已!
自已自小便是贵妃娘娘教导的,她冯氏一个连诰命都没有的妇人,身份还比贵妃娘娘尊贵不成?
赵思荣真想给冯氏翻个白眼。
“只是,这女子若是出嫁了,便不能一心只顾自已了。比如,这嫁妆的收益啊,就是要多多花在夫君和子女身上。”
没有注意到赵思荣此刻的烦躁,冯氏还在那边喋喋不休的教导。
“若是孝顺的,逢年过节多想着些婆母,就更好了。”
“噗嗤”,赵思荣觉得真好笑,她也懒得忍耐,直接笑出声了。
“你笑什么?”冯氏喝道,她就纳闷了,自已说的可是句句在理,都是为了她好,她怎么敢这么无礼,讥笑出声!
这女儿未出阁时,就把持着自已母亲的嫁妆,想着郡王府现任的郡王妃是继母,便也罢了。
若是出了阁,还要把持着自已的嫁妆不松手,不肯拿出来帮扶婆家,这就很不对了。
既然嫁了出去,人都婆家的了,那嫁妆自然也是婆家的。
总不能带了嫁妆风光出嫁了,暗地里又把嫁妆还回娘家去?而且一个女人,要那么多钱干什么?当然是要多多的用着夫君前程的打点上面,以及孩子的生养上面。
冯氏的声音沉了沉:“你若是要讨得婆家的欢喜,自然是真的要付出的。”
什么是真的付出?就是真金白银的付出!
赵思荣在心里真是乐开了花,冯氏口口声声的付出,就是不要聘礼然后倒贴吗?
让她的女儿去付出呀!
哦,不对,冯氏只有一个儿子,没有女儿。
那让她的侄女,季欢澜去付出的好了,看看明惠郡主愿不愿意?
“那冯夫人觉得我应该怎么付出呢?”
“自然是守好你母亲留给你的嫁妆,到时候你出阁的时候,便直接带着这些嫁妆出嫁。并且你是郡王府的嫡长女,你出嫁时,府中的陪嫁也不会薄。”
“到时候你母亲原来的十里红妆,再加上郡王府厚重的陪嫁,一并带过去,这么丰厚的嫁妆,婆家必然看重你。”
“且你成婚的时候,既然带了这么丰厚的嫁妆,聘礼就可以少要一些了,反正你也不缺那些俗物,这样也显得你大度。”
“珍儿!”明惠郡主喝道,她实在听不下去了。
本来她以为小姑子多少还能有些分寸,并且是冯氏的儿子娶媳妇,若是这门婚事能成,以后在冯家,赵思荣跟冯氏是要在一个屋檐下的。
要是两个人合不来,冯家后院少不得鸡飞狗跳 ,且贵妃娘娘又是个护短的,若是赵思荣太过委屈,贵妃那边不好交代。
却不想这冯氏越说越离谱,简直猪油蒙了心。
明惠郡主脸色发青,这门婚事怕是不成了。她只觉得脑瓜子突突的疼,耳朵里面也是嗡嗡作响。
先前语言失礼,还可以当做是冯氏好心的教导清荣县主,关心则乱。虽然越俎代庖了一些,但是看在她没有坏心思的份上,别人也不好追究。
只是,自家小姑子越说越荒唐,显然是想要赵思荣倒贴了。
明惠郡主心里就纳闷了,自已只是跟冯氏说郡王府的老夫人没有拒绝这门婚事,有在考虑罢了,怎么在冯氏这里反倒像是郡王府已经答应了这门婚事?
难不成在她看来,这门婚事已经十拿九稳甚至板上钉钉了?
冯氏怎么不用自已的脑子好好想想?她以为依着郡王府的门第,是那些想着榜下捉婿的商户之家可以比拟的?赵思荣一个县主,是需要如商贾之家的女儿一般,靠着丰厚的嫁妆和大把的银子来嫁一个普通的士人?
看着这么拎不清的小姑子,明惠郡主只感觉一股火从心底里窜出来,胸口剧烈的起伏,怒火已经烧到了喉咙。
明惠郡主顺手端起手边的茶盏,用力的灌下去了一杯茶,这才缓和了一下,感觉心里的怒火被茶浇熄了一些。
这才开口:“珍儿,时辰不早了,我们去给老夫人问个安,回去了吧。”
若不是现在场合不对,她真想一巴掌打在冯氏脸上,让她醒醒。
“我们才来没多久呀?”冯氏不愿,“况且,我跟清荣县主相谈甚欢呢!”
“是吧,县主。”冯氏看向赵思荣。
赵思荣勾起唇角,费了好大的劲,才给出了一个敷衍的笑。
“明惠郡主,冯夫人,今儿个元日,府里来了许多客人,不少事情要操持,郡王妃辛苦,我去瞧瞧,看能否为郡王妃分担一二。”
“你们自便。”说着头也不回的走了。
“赵思荣,你什么意思!你怎能如此无礼?有你这样待客的吗?”冯氏不忿,快步上前,想要拦住赵思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