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钎视线移回音莺脸上时,她正津津有味地品尝着满桌美味,唇线随着咀嚼而跃动,嘴角泛出油光,似熟透到流汁的樱桃,诱人上前擦拭。
“花魁好看吗?想不想看我也化身舞女,跳一支胡姬舞?”
音莺突然蹦出的这句话,惹得正在喝茶的萧钎差点呛到。
她怎么知道自已方才的幻想?
“哈哈,开玩笑的!咱们稚圭世子,可是正襟危坐的君子。”
音莺笑道:“不过,这舞,我倒是真的会跳。”
“也不是不想...”萧钎心里嘀咕,嘴上终究是未言,赶紧给音莺夹菜,“多吃点~”
舒音莺这样有趣的人儿,去过那么多地方,做过那么事情,热衷凡尘热闹,是否也经历过刻骨铭心的感情?
她有没有喜欢的人?为何二十又五仍孑然一身?...萧钎思绪翩飞。
“这曲子真好听~”
表演结束后,是乐人上场。
只见一白衣青年男子缓缓演奏?《凤求凰》,音莺闭目倾听,似陶醉其中。
“这琴技,这意韵,和师兄不相上下~”
“你喜欢这曲子?”萧钎其实想说,他也可以弹给她听。
却见音莺两眼放光地盯着台上的白衣男子,那男子也意味深长地回望她。
萧钎急了,打断两人的“暗送秋波”,问:“你们认识?”
没想到音莺说:“不认识,只是欣赏...你看他是不是长得特好看?气质脱俗,琴技了得!”
“音莺,你是女子,得矜持点!”
萧钎很想问,难道我不好看吗?我和他到底谁好看?
这胜负欲一下子上来了,萧钎飞身上台,拿过旁边闲置的乐器,与那白衣男子对奏起来。
看得音莺都有点惊掉下巴。
“没想到,稚圭是这样的世子啊?这年轻人的好胜心真是...”
一曲未罢,突然有人大喊着“有刺客”从二楼雅间跌落。
很快,四五个手持长刀的黑衣人打斗着翻身下楼,大堂宾客被吓得满屋乱蹿。
正在这时,一匹失控的骏马还从外边飞冲进来,弄得满屋子尽是人仰马翻的惨状。
眼疾手快的萧钎跃至马背,拉扯缰绳,将马儿引往楼外。
音莺则奋力疏导人群:“大家往这边走,快出去,到安全的地方去!”
没想到这疯马并不易听使唤,勉强被驱出后,径直在街上横冲直撞。
萧钎仍在马上,音莺不放心地也跟了出去,飞跃上马。
两人一起牵动缰绳,尝试控制住它,却不料那马飞奔数十里后,将他们掀翻在地,向密林深处跑去。
萧钎抱着音莺翻滚在斜坡处的草丛里,被石头一不下心磕破了手,吃痛一声。
“你没事吧?让我看看。”
音莺迅速爬起来,关切的问。
“没事,还好没磕到你的头。”
萧钎看到音莺被折腾得发髻都散开了,沾上不少尘土,抬起衣袖欲替她擦拭。
“我记得你有随身携带金疮药的习惯,我来帮你涂上吧。”
“恩...在我衣服里,给~”
萧钎掏出药瓶,上下打量音莺:
“你没有哪里受伤吧?”
“没有,没有,多亏你当肉垫呢。”
“我看藏香阁二楼刚才似有达官显贵,这才引来刺客闹事...”
“那地方自然是没少出过这档子事,现在坊间盛传小皇帝支持外戚干政,昏庸无能,放任张相横征暴敛,南部边境地带的诸侯都按耐不住,想要自称为王了。”
昏庸无能?没想到外界都是这样看他的...
萧钎难掩惆怅,仰面望天,突见电闪雷鸣,山雨欲来。
“不说了,赶紧找个地方躲雨吧。”音莺提醒。
说时迟,那时快,豆大的雨点霹雳吧啦就砸下来了。
两人纵然轻功在身,也没能跑太远,只寻到附近一处废弃的茅草屋避雨。
这座简陋的茅草屋,不知是哪个猎人或农户的临时居所。
除了一张床、一张木桌和一堆草木灰外,什么也没有,巴掌大的地面,躺下一个成年人都难。
“现在天色已晚,这雨看起来...短时间内不会停...”
萧钎看向窗外,天空乌云密布,门外大雨滂沱。
“是啊,稚圭世子,如果大雨一直不停,今晚就得委屈你在这破败之地将就一下了。”
音莺说完,开始拍起床铺上的灰尘。
“还好,不算太脏,这小屋估计是村民修来避雨的,我们也是运气好才能碰到,至少比睡山洞强,对吧?”
“我可是怕极了那些蛇鼠虫蚁的。”
“你会害怕蛇鼠虫蚁?”
萧钎打趣音莺:“蛇鼠虫蚁想必也会怕你吧?”
“我也是寻常女子,好吗?别看我平时风风火火,我也是女子!”
音莺瞪了眼萧钎,低头才想起自已穿的男装,说这话时显得有些逗。
“嗳,稚圭世子,你会怕什么呢?”
“我怕黑。”
“什么?你可是血气方刚的八尺男儿啊,比我还逗,哈哈。”
“是真的怕黑。”
“这地方没有什么灯,也没有木柴生火...稚圭世子,嗷呜~”
音莺故意装神弄鬼,吓唬萧钎。
“我只是怕黑,不怕鬼。”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很快就陷入了一片黑暗。
屋外依旧大雨倾盆,像团成了一个严实的水雾金钟罩,将他们困于此处,只能相依,无法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