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钎转醒之际,已经是第二日,他发现自已躺在在舒适的床榻上,一眼便望见茵茵正坐在床前,搅动着墨黑的汤药。
“茵茵,你醒啦!另一位女子呢?”
萧钎心急如焚,迫不及待地想要挣扎着坐起身子,四处搜寻着舒音莺的身影,却被茵茵轻柔地按住。
“莫急,她醒了,但是……”茵茵的神色犹如天边的晚霞,迟疑不定,欲语还休。
“但是什么?”萧钎的声音因紧张而微微颤抖,仿佛风中摇曳的烛火。
“重置元灵之时,还魂珠发生异动,她的七魄仅有六魄归位,或许从此不再能领悟复杂的情感,这会儿,她正如心智未开的孩童般,在外头玩耍……”茵茵担忧地望着萧钎,轻声解释。
她叮嘱他先服下汤药,再去外头寻找音莺。
“好。”萧钎将药一饮而尽,快速起身朝屋外走去。
竹林深处,落叶缤纷,手持桃枝的碧色身影轻盈一跳,宛如诗中仙子,踱步于木桥之上。
微风拂过,她乌发轻扬,淡黄发带随风起舞,皎若桃瓣的脸上笑靥如花。
萧钎望着眼前的人儿,恍如隔世,相思尽染。
“萧钎!”音莺发现了他,欢快地奔跑过来。
她还记得自已?!不是说心智未开吗?
那一瞬,萧钎的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他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痴痴地望着她。
“好久不见,听说是你救了我。”
音莺的眸子灿若星河,却又宛如一潭静水,不带一丝感情,在距离萧钎两尺远的距离站定。
“你……还好吗?身体可有哪些不适?”萧钎结结巴巴,如鲠在喉。
“我肚子饿了,想吃饭,再会!”音莺一边说着,一边欢快地挥了挥手,小鹿般迅速跑开,没再多看萧钎一眼。
望着音莺远去的背影,萧钎呆呆地伫立在原地,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失落和迷茫。
就在这时,薛崇之悄然出现在他身后,缓缓开口说道:
“她是有记忆的,只是没有了你想要的感情。”他的声音低沉而又凝重。
“这两天,我试过了各种方法,无论是提到她的亲人、友人还是爱人,她都表现得异常平静,没有丝毫情绪波动。”
听到这里,萧钎的心猛地一沉,仿佛坠入了无底深渊。
他怎么也想不到,曾经情感充沛的音莺,从此将会麻木无情。
一时间,他不知该如何表达此刻内心的挣扎,只能沉默不语,脸上阴晴不定。
薛崇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试图给予一些安慰:“别太难过了,也许事情还有转机呢。”
然而,这番话对于此时的萧钎来说,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她不再爱他了,也感受不到他对她的爱......但是她也因此不再恨他,不再被过去的恩怨裹挟,一切都是新的开始......
对现在的他们来说,这也许是一件好事......想到这些,萧钎的情绪渐渐好转。
“对了,她为什么唤你萧钎?”
薛崇之才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而问道:“萧钎可是当今太上皇的名讳啊,难道说……你其实是……”
说到这里,薛崇之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愕之色,他被自已脑海中的这个想法震惊得几乎无法呼吸。
“稚圭,是我的字。”
萧钎没有否认薛崇之的猜测,眼神依旧没有焦点,脑中一直在想,接下来该如何与音莺相处。
回到木屋后,薛崇之忍不住将这事透露给了茵茵,茵茵也是同样惊讶,万没有想到自已喊了这么久“大叔”的人,居然是太上皇。
“这是不是意味着,咱们以后可以横着走了?”
茵茵的脑回路倒是清奇,丝毫不在意自已曾经在太上皇面前没大没小。
“但愿吧......”薛崇之宠溺地看着天真可爱的茵茵,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他以前可是对这太上皇没怎么尊重啊。
“没错,是可以横着走的!”没想到,音莺听到他们的对话,出其不意地从身后探出头,补了一句。
茵茵和薛崇之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应,就在这时,他们看到萧钎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
他步伐轻盈,直接朝着音莺而去,停在了她的面前,微笑着伸出手,递上一束绚丽夺目的野花。
那花朵绽放得如此灿烂,惹得音莺不禁惊叹出声:“哇~好漂亮!”
她的眼里闪烁起惊喜的光芒,开心地接过花,俏皮地对着茵茵和薛崇之眨了眨眼。
看着音莺愉悦的模样,薛崇之如释重负地笑了起来,开口问道:“大家晚上想吃什么?今天我来下厨!”
听到这话,茵茵连忙举起手来补充道:“我来打下手!帮忙洗菜切菜什么的。”
元灵重塑归位后的茵茵,整个人精神焕发,而且恢复了曾经对薛崇之的好感,她之前对萧钎的那种依赖,似乎正在渐渐淡去。
“我想吃龙须金凤爪、酒酿童子鸡、遍地锦装鳖和阿胶炙驴羹!”
没想到音莺竟然叫出了藏香阁招牌美食的名称,在场的人无不瞠目结舌,愣在原地。
薛崇之面露窘色,略带歉意地说道:“这些菜都是大厨之作,我们在这山旮旯里,寻不到这些稀罕的原材料。我就只能做些家常小菜了,可以不?”
“当然可以的,有劳了~”萧钎赶忙出言为音莺解围。
音莺扑闪着那如宝石般明亮的大眼睛,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转瞬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像一只欢快的小鸟般蹦跳着,手捧着野花,说要找个适合的地方将花儿插起来。
“音莺,我陪着你。”萧钎望着音莺跑走的背影,赶紧跟了上去。
薛崇之和茵茵在厨房忙碌的时候,音莺在屋内和庭院里穿来穿去,寻找心仪的插花瓶。
然而,许久过去,她仍一无所获,最后嘟起小嘴,如一只受伤的小动物,可怜巴巴地望向萧钎。
“这里条件有限,等我们日后回到宫里,你想要什么样的瓶子,应有尽有!想吃什么样的食物,亦能满足!”
萧钎无奈地摇摇头,将带她一起走的念头脱口而出,但是,她是否会愿意呢?
“真的吗?那我们现在就回宫吧!”
此刻的音莺如孩童般无畏无邪,满心欢喜,对过去的爱恨纠葛已经毫无感觉。
“你......真的愿意吗?”萧钎迟疑地看着她,完全不敢相信那个爱憎分明、七窍玲珑的音莺,会像现在这么不计前嫌。
他曾经幻想过无数种与她重逢的方式,却没有想到,会是如今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