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暖阳静照的午后,音莺突觉腹痛难忍,唤小桃:
“孩子怕是要出来了。”
接到消息的进喜,带着太医和稳婆,第一时间出现在了北斋宫。
萧钎处理完手头公务后也速速赶来,他一向风轻云淡的脸上隐隐透露出紧张。
音莺望着许久未见的萧钎,伸出手去拉他,她想说些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
“别怕,有我在。”
萧钎倒是先开了口,他有力的大手包裹着音莺冒汗的柔夷安慰她。
“陛下,您还是先出去吧,这女子生产...”
进喜提醒萧钎。
萧钎一步三回头地来到院中等候,听见音莺撕心裂肺的声音从殿内断断续续传出,头一次后悔自已当初的决定。
从不信鬼神的他,开始祈求诸神一定要保佑音莺平安。
好在自小习武、身强体健的音莺,生产还算顺利,夜幕降临之时便迎来了婴儿呱呱坠地的哭声。
稳婆抱出来一个仔细包裹的襁褓,笑着告诉萧钎:
“陛下,是位皇子。”
萧钎喜极而泣,接过孩子上下打量,这眉眼之间和自已仅有三分像,脸蛋、鼻子和嘴巴与音莺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她,怎么样?我可以进去了吗?”
萧钎回神,急切询问道。
稳婆回禀:“一切安好,等屋内打扫完毕后,就能进去了”。
不一会儿,萧钎抱着孩子走进殿内,看着被汗水浸透了发丝的音莺,虚弱地躺在床上,温柔告诉她:
“是男孩...你想给他取什么名?”
音莺拨弄了一下孩子的小脸,又望望萧钎,缓缓说:
“就叫萧尧,可好?”“都依你。”
两人心照不宣的对话,看得进喜眼眶泛红。
“孩子会交给宫里最好的奶娘喂养。”
萧钎理了理音莺额前的碎发,让她好好休息,不必挂怀孩子。
累坏了的音莺在萧钎怀中沉沉睡去,却不知孩子正在被送往柔贵妃的路上。
萧钎衣不解带地陪伴了音莺整整三天,连公务都是在北斋宫处理,直到看到她能吃能睡能下地行走,才回到自已的景麟殿里。
很快,柔贵妃傅宜顺利产子的消息在宫中传出,萧钎在亲政大典上宣布,立傅宜为后,立皇长子为太子。
皇宫双喜临门,外边一片喧闹,北斋宫却是与世隔绝般清冷而静谧。
音莺多次询问小桃和进喜“孩子呢?”总是被以各种理由搪塞过去。
萧钎早前派属下送来的补品,无声地堆放在殿中的角落里,他本人再也没有来过。
音莺隐隐约约觉得,萧钎有更多的事情瞒着她。
萧肃待在宫中时,曾多次尝试去见音莺,可是他一无实权,二无功夫,就算知道了音莺在那北斋宫中,也是无力营救。
萧钎告诉萧肃,只要俞玄舟愿来,可换音莺自由。
他不愿做那亲自将孩儿生母推入痛苦深渊的坏人。
于是,这坏人便由萧肃来当罢。
一个月后,音莺在夜里听到打斗声,惊讶地在院中看到了正在和小桃过招的俞玄舟。
“俞大哥?”音莺急切呼喊:“小桃,快住手!”
“音莺,我前不久才知晓舍妹用的那血灵芝,竟是你舍命换来的,我定要救你出去!”
俞玄舟一边躲闪小桃的利刃,一边丢给音莺一卷密封的画轴。
“夜闯皇宫?!你逃不掉了!”
这时,院门大开,一袭肃穆黑衣的萧钎踏月而来。
他身后是黑压压的御林军,院墙上方也涌现了无数弓箭手,对准俞玄舟,随时准备射击。
“我既然敢来这里,就没想过要逃,你放了音莺,要杀要剐随你处置!”
俞玄舟愤恨地望着萧钎,他此前放倒了门口的一众侍卫,又与小桃周旋多时,此时明显体力不支。
“俞大哥,你不该来这里的!”
音莺眼噙泪光,朝俞玄舟直摇头。
她走到萧钎身边,拉着他的广袖,不惜跪下哀求:
“别杀他,好吗?”
“别跪他!!音莺...勿忘大夏!”
俞玄舟见状,还未等萧钎回话,就红着眼高举大刀杀向萧钎。
萧钎微微一动手指,墙头弓箭手便万箭齐发,将俞玄舟扎得鲜血淋漓,瘫倒在地。
“不!”音莺哀嚎着跑过去扶起他,“俞大哥...俞大哥...”
她声音颤抖,满手是血,一时间不知所措。
“音莺...勿忘大夏...”
俞玄舟指着远处被音莺落下的画轴,虚弱地重复“勿忘大夏...”
他在她怀里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手臂垂落,尸首被萧钎派人拖了出去。
音莺百感交集,哽咽着打开俞玄舟留给她的画卷,里面的人竟然皆是她梦中所见。
无数画面在脑海中闪过,令她头痛欲裂,悲从中来,昏倒下去。
萧钎疾步扶住她倾倒的身躯,只见她脸色惨白,泪痕未尽,想必是忆起了过去。
如果音莺想起了过去,将面对他?又将如何面对他们的孩子?
他遣散所有人,抱她回床榻,细细抚摸她湿润的脸颊。
音莺产子后尚在恢复期,如今又遭此变故,如果自已仍坚持软禁她,她会不会...
萧钎不敢深想,迟疑片刻后,在床头留下十香化功散的解药,唤来小桃为音莺换洗衣物。
并且,告诉她不必再向音莺隐瞒真相。
这一次,把决定权交给音莺吧,只要她能好好活下去...
萧钎心乱如麻,他和她之间,是否真的只能如三叔所说,没有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