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5◆ 神秘的齐国
皇甫流云看着儿子就这样傻愣愣地站在了楼梯口,不知道该不该再跨一步,这样不够稳重的行为,却让他再次发出了轻笑。他对着宝辰招了招手,看着他大步走向自己,然后伸开双手将儿子揽入了怀中。
即使这个孩子已经长大,可在皇甫流云的眼里,这依旧还只是个孩子,是他的儿子。
他永远都无法忘记那一日,从羽坤宫传来的噩耗,他当时就觉得,完了,什么都完了,他的儿子死了,他养了十多年,疼了十多年的儿子死了。有那么一刻,他是真的不想活下去了,可最终,作为一个帝王的理智让他撑了下来,但也同样让他病倒了,他甚至只有力气躺在床上,吩咐钟一仁彻查太子被毒死的事情。
也是这一晚,他遇见到了一名误闯乾平殿的齐国人。
是的,齐国--那个隐藏在雪山之后,地域面积颇大的神秘的国度。
齐国有许多人几乎一生都不会走出自己的国土,他们也不会想要翻山越岭地来到别人的地盘,这样做是不明智的。金樽大陆的人也喜欢叫齐国为雪国,或者北国。
皇甫流云还记得,那齐国人穿着单薄的白色衣袍,对着自己呵呵笑了笑,说了句“抱歉,我赶得有点急”。
这个齐国人的身份还颇有来头,是齐国的大祭司,大祭司就是专门用来请神祭司的人,也顺带负担为国人占卜,预测来年的气候等,他说他前几日夜观星象,发现一个明亮的星辰突然陨落,而另一侧的天空中,原本几乎暗淡无光的星辰在同一时间明亮了起来!
皇甫流云几乎没有任何地前奏,将儿子抱好放在身边的卧榻上后,就开始说起了当时的情况--
那白衣的男人回头看了看夜空中异常耀眼的星星,问道:“今日是否有人死去?”
躺在龙床上,呼吸都有些困难的皇甫流云听了这人的话,立马就瞪大了双眼,仿佛是抓住了一丝希望,他说道:“这位大祭司,朕听你刚才所言,意思是否为,那个在今日死去的人,已经出现在另一个地方了?”
“嗯?”白衣男人有些诧异地挑起眉,点点头道:“想不到你的脑子转的这么快,我还以为你们这些人的智力都不怎么高。”
若不是丧子之痛让皇甫流云一病不起,这时候的他很想亲手将这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的男人给砍成七八段!
“按照星相和预言所示,的确是这样的。”那白衣男人点了点头说道。
“什么预言?”知道儿子还活着,皇甫流云就振作了起来,他的脸色都好看了一些。
“我们齐国有一条预言:为上天眷顾,得重生者,一统金樽。”白衣男子觉得这个预言应该是所有预言中最为简单明了的了,他都不需要解释。见皇甫流云的脸色好转,仿佛先前苍老得奄奄一息的男人并不是他似的,白衣男人有些感慨地挑起了右眉,道:“看来这个死去的人,对你来说很重要。”
皇甫流云微微垂下眼皮,道:“那是朕的儿子。”
“嗯?可你们这些人不是常说,皇家无父子吗?”白衣男人总是一口一个“你们这些人”,就好像他自己不是人,而是另一个物种似的。
回忆讲到这里,皇甫流云就停下了口,他对身侧听的认真的儿子说道:“预言应该会实现,你如今已经控制了包括南平在内的十三个国家,一统金樽大陆,不在话下。”
“额……”宝辰摸了摸鼻子,他还是觉得预言不太准,要说一统金樽,顿时间内要他自己一个人做到,恐怕是不行的,他得和宗政久寒一起干。
“可是父皇后来为什么会‘死’,既然没有真的死,为什么又没有来找儿臣?”宝辰突然又问道。
“大祭司说,要成就那条预言,朕就必须假死,并且八年内不得被你知道。”皇甫流云告诉宝辰,这八年来,他都有在私下里派遣手下来找寻他的下落,而他自己则是跟着大祭司去了齐国。
“那曾经为和亲王做事的……”宝辰没有再问下去,因为他已经看见了站在屋内一角的那个黑衣女人。
黑衣女人早就认出了宝辰的身份,知道一年多前她还刺杀过他,不禁有些后怕,她快步走到宝辰跟前,颇有担当地单膝跪下,道:“属下该死,请小主子惩罚!”
“这是怎么了?”皇甫流云皱眉,对于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他总是希望弄清楚,特别是和儿子有关系的。
“没什么大事,当初我和她不认识,算是不打不相识了。”宝辰挥挥手,没让那黑衣女人说话,他之所以问起她,也不是为了要问罪的。
皇甫流云虽然没再问话,但事后他还是会将事情问个清楚,这是他的性格,宝辰知道,也没有阻止。
“父皇,齐国是什么样的国家?如果真如预见所料,那我岂不是也会征服齐国?”宝辰眨了眨双眼,这样问道。
“齐国与其他国家很不同,说是一个国家,其实也算不上一个国家。齐国没有君王,只有各种大家族和一个神殿。神殿是齐国的统治中心,神殿里也没有最高掌权人,三名大祭司和十名祭司拥有各种事项的决策,不过他们的决策权限不一样。大家族们各自为政,形成一个另类的政治团体,他们不与神殿对抗,但却形成自己的武装力量。”皇甫流云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宝辰也在这时候更加集中了注意力,“最重要的是,齐国的人,有一种威力巨大的力量。”
“比如那个大祭司可以占卜?”宝辰问了,却有些不以为然,占卜这种能力,应该称不上威力巨大。
“这只是其中之一。也只有祭司和大祭司拥有占卜和预言的能力。至于其他的民众,他们有一种特殊的力量,这种力量和我们所练的内力的相似,却比内力精纯至少数千倍!”皇甫流云看着宝辰不敢相信地瞪大了双眼,然后笑着继续道:“这种精纯的力量若是不断提升,就可以使自己的容貌和身体都不断地变年轻,直到年轻到二十岁的状态才停止。”
“难怪父皇看起来年轻了不少,儿臣还以为这是因为这几年父皇开始注重养生了呢。”宝辰摸着下巴,又将皇甫流云看了一遍又一遍。
“不许拿朕开玩笑。”皇甫流云故意沉下脸,将儿子的小脸往旁边一推,他继续说道:“至于要征服齐国,其实军队并不是最好的方法。”
“难道用感化啊?”宝辰插嘴道。
“不许打断朕!”皇甫流云虽然知道儿子总是喜欢打断自己说话,但这可不代表他会习惯,拍了一下宝辰的后脑勺,他才继续说了下去,“用武力。齐国人尚武,强者为尊。只要你武力超群,收服每一个齐国的大家族,那么齐国自然也在你的控制之中了。”
“强者位尊吗?这倒是个不错的规则。”宝辰呵呵笑了笑,对那神秘的齐国也向往了起来。
然后宝辰也讲了一下自己的事情,但还是没有将自己和宗政久寒的事情讲出口,就像皇甫流云了解宝辰一样,宝辰也同样了解他,若是知道儿子和一个男人相爱了,估计皇甫流云不是将那男人给杀了,就是把儿子给掐死!
“这宗政久寒对你很好?”皇甫流云微微皱眉,意味不明地问道。
“嗯,很好。”大概是因为瞒着父皇那些事情,宝辰有些心虚,他没有抬头看皇甫流云。
按照皇甫流云所说,年纪越小越早开始习武,今后的成就便越大,所以他要求宝辰尽快放下这里的事情,去齐国进行系统的学习。当然了,这里说的习武,是指学习齐国的那种特殊的力量。
出了云楼的大门,宝辰就觉得全身都变得特别轻松,他对着大街灿烂地笑了笑,然后带着林涛等人离开了云楼,回宫去了。
宗政久寒从宝辰出宫开始,就看不下一本奏折了,若不是他定力好,只怕要在轩辕殿中一直来回转圈了。
直到看见儿子踏上了灰色的阶梯,他才猛地站起身,差点碰到了书案上的一杯茶,他疾步走到宝辰跟前,将他拉入了殿内,关上门他就将人压在了门背后。
“父王?”宝辰被扯得有点痛,他挣扎了一下却只被抓得更紧,不禁皱眉道:“你怎么了?”
“……你回来了。”宗政久寒定定地看了宝辰一会儿,说完这句话后,将人搂进了自己的怀中,他感觉着怀里的温软,满足而安心地笑了。
他知道,这样的自己太过患得患失,可拥有过宝辰,那种令人食髓知味的感觉,让他怎么可能不患得患失呢。宝辰他实在不是自己可以完全把握住的人啊。有时候他就在想,若是宝辰没有那一双可以振翅高飞的羽翼,若他只是个普通的少年,那他是不是就不会这般恐慌,生怕他离开自己久了点就再也找不回他了。
但这,都只是如果。
宝辰听到他的话,这才一愣,随即明白了宗政久寒刚才为什么会这样,他伸手抱住男人的后背,低低地笑了,他勾唇道:“怎么,父王如此担心宝辰会一去不回?”
“你多想了。”其实,除了宝辰特别要面子以外,宗政久寒也是挺要面子的。
“噗,哈哈哈……”宝辰终于忍不住,大笑了起来,而这嘲笑良国皇帝的代价就是,这一晚上,他连晚膳都没力气吃,只能趟床上揉着自己酸痛的后腰了。
“父王,我没有将我们的事情告诉父皇,否则,我恐怕真的不能回来了。父皇如果不把我掐死,也绝对会把我带走。”宝辰趴在龙床上,侧头咬了一口宗政久寒递过来的已经去皮去籽的葡萄,说道。
“那就一直瞒着。”宗政久寒并不介意自己和宝辰的事情不能告诉他父亲,只要他是真的拥有着,那又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恐怕瞒不了多久,我都快十五了,父皇一定会为我准备侍妾的,而且过段时间,父皇就要接我去齐国。”宝辰已经将齐国的事情说与了宗政久寒听,并且希望他将国事处理好,与他一道前去。
“不许碰那些女人。”宗政久寒皱紧眉头,他知道除非将宝辰和自己的事情说出去,否则宝辰根本不能拒绝他父亲要送他侍妾的事情。
“我不碰,更不要。”宝辰翻身起来,然后窝进了宗政久寒的怀里,小手在他的胸口随意地抚摸着,说道:“就算只是名义上的女人,我也不要。我爱的是你,要的也只是你。至于父皇那边,能拖一阵是一阵,实在不行,也只能坦白了。放心,我不会离开你的,这是我答应过的。只要我努力劝说,父皇总是会同意的。”宝辰虽然这样说,但心里还真是没底,因为父皇就不像是个会同意男男相爱的人!
宗政久寒也没说什么,他觉得有宝辰这样一段话,自己就像是吃了定心丸似的,而且,他也相信自己有能力留住宝辰,至于去齐国的事情,他还需要何湘和李毅的帮忙。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两人都很忙,忙着安排各种临行前的事情,但不外乎就是把原本自己亲自处理的事情交给信任的人去做,宗政久寒还好些,他有何湘、李毅和尉迟景阳等人可以信任,但宝辰却只有云飞雪一人,他思考了半天,也没决定下来,到底用谁好。
皇甫流云知道宝辰的顾虑,也没有推荐自己的手下,只是说道:“你从前,最是信任晴天和清风两人,而且,朕也没有驾崩,这回,就原谅了他们?”他这是询问,毕竟自己不是宝辰,不能代他决定一切。
宝辰微微皱眉,他心里明白,落清风对政事不太在行,或许不太适合,但武晴天一定适合帮自己管理这些事情,甚至等自己从齐国回来,他恐怕已经为自己扩张不少领土了。只是,当初他已经和他绝交,如今再让他帮自己做这些事情,自己面子上过不去,也觉得自己有些过了……
看出宝辰的想法,皇甫流云呵呵笑了笑,道:“晴天这孩子,朕从小看到大,若不是想要取得陈氏的信任,也不会放任别人加害于朕,更何况朕没死,这是不能忽视的事实。”
“我不知道。”宝辰摇了摇头,他也不清楚到底该如何是好,武晴天和落清风曾经是他最信任的人,他用起来也顺手,可现在,因为种种的事情,他和他们,已经相隔很远了。
“宸儿,你不想听听晴天自己的想法吗?”皇甫流云满眼都是笑意,他说完,见宝辰诧异地抬起头,便侧头道:“还不出来?”
走出来的,正是武晴天,他有些不知所措地扯了扯自己的袖口,就像当年第一次面见尊贵的三殿下时那般,有些不知道手脚该往那边放。
“殿下……”武晴天吸口气,刚说了两个字,就被宝辰给打断了。
“行了,你还是该叫什么叫什么吧,我听着你喊我殿下,心里头变扭。”宝辰在看到武晴天的那一刻,就放下了心中的包袱,他主动走过了他们之间的这一道高墙。
“宸儿!”听到这些话,武晴天瞪大了双眼,猛地抬起了头,他咧开嘴呵呵笑了,一如往日的阳光,还带着感激与庆幸。在感情上,他比落清风要明白得多,在很早以前,他就决定了要追随宝辰一生,那么一辈子都不可能得到他的爱,但只要能够为他做事,为他分担,他就满足了。
落清风如今已经是北冥家一众长老们公认的少主,他听到武晴天的消息时,激动得根本无法自抑,若不是北冥家主极力挽留,加上宝辰也来信说明了情况,他肯定连夜赶去京城了!
一切事情都准备好的时候,已经是初春了,春寒料峭,比之冬天往往更冷,宗政久寒在宝辰的身上加了一件又一件的衣服才与他一起出了门,如果不是要同皇甫流云一起去齐国,他一定想将儿子塞进自己的怀里才好!
当皇甫流云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裹得严严实实活像个粽子似的儿子,不禁抽了抽嘴角,他看了面无表情的宗政久寒一眼,暗道,果然人不可貌相,这冰渣子似的人,也是个挺细心的。
“南平皇。”宗政久寒想了想,还是拱了拱手,虽说两人的地位差不多,可对面这位也是自己的岳父,尊敬点是有必要的。
“你就是新任良帝,不错。”皇甫流云夸赞了一句,两人之间的气氛还算不错,至少没有宝辰心里胡乱想出来的那种争锋相对的场景!
越往北走,风就越大,而翻雪山的时候也不能用马车,宗政久寒真是恨不得将儿子好好地搂到怀里,为他挡住每一缕寒风才好!可该死的,碍眼的南平皇却还在旁边!他只能让宝辰走在自己的身后,能挡一些是一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