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起床梳洗了。”
萧若倩缓缓睁开眼睛,耳边传来玉竹熟悉的叫唤声。
她定了定神,眼眸扫视了目光所及环境,月白色的帷幔,湖蓝色的锦缎织被。这不是她家吗?
玉竹端着一个铜盆过来,放旁边的案几上,铜盆上边冒着些许白色热气。
怎么回事?
她不是已经......
难道是重生了?
前世她婆母苛待,算计嫁妆,丈夫冷落,宠妾轻妻,侍妾毒害,最后她和腹中胎儿无辜丧命,一尸两命。
毒发之际,她好不甘心,久久不能闭眼。
临死时艳阳高照的天空,却突然猛下暴雨,电闪雷鸣,久久不停。
似乎为她哭泣,为她鸣不平,为她歇斯底里。
玉竹看着床上呆若木鸡,迟迟不起床的萧若倩。
再次催促她:”哎呀,小姐,您快起床,快来不及了,等下喜娘和莲仪阁的娘子们要过来给您梳妆打妆了。“
喜娘,莲仪阁?她重生回到大婚当日?
犹记得上一世,她成亲当日,新婚之夜,她那好夫婿刚揭开她的头盖。
合卺酒还没喝,劈头盖脸告诉她,要抬林舒儿为平妻。
这不是商量的口气,而是通知的口吻。
......
萧若倩还是不动弹,只是侧头问了下。
什么意思,今天什么日子。”
玉竹瞳孔睁大,眉毛微微上扬,一副看傻子的表情,上前伸手摸了摸她家主子的额头。
这莫不是大婚当前紧张过度,还是喜悦过头?
传说中的婚前焦虑症?
“嗯,没烧,能正常出嫁。”
玉竹摸完点点头,自言自语。
她都急死了,直接伸手搭着萧若倩的肩头,一把从被子里把萧若倩捞起来。
“小姐,快清醒清醒,今天是您跟赵家二公子的大喜之日。”
玉竹又叨叨催促,”赶紧洗漱,等下要梳妆打扮。以免误了吉时。”
萧若倩本来心里已经有了七八分的定论。
听到这话,心脏更是猛地一颤,娇躯一震,全身都起鸡皮疙瘩。
老天开眼了,果然重生了,她萧若倩又回来了。
稳住,稳住,这把一定要苟住。可不能再便宜了姓赵这一家孙子。
去她的成亲,去她的赵鸣,去她的林舒儿,去她的赵家。
她萧若倩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她走还不行吗?走得远远的。再见了您咧!!
”不用紧张,我娘说,眼睛一闭,拳头一握。疼一会就过去了,后面都是快活的好日子。”
“嘿嘿。“
玉竹眉眼向上挑了挑,一脸贱兮兮,一副过来人的死样子。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萧若倩伸出两根手指重重敲了玉竹的额头。
痛得她龇牙咧嘴,赶紧用手揉了揉,但痛感久久不散。
萧若倩边洗漱边说,“玉竹,这亲不成了,你赶紧笔墨伺候。”
玉竹惊得张成O型嘴,端着铜盆的手晃了晃,水差点溅了一地。
这是什么情况,她家主子虽然野了些。
但自从她家国公爷和三位少帅战死沙场后,经历人生重大变故,性子倒也沉静稳重了些。她都有些心疼主子。
怎么突然又复发打回原形了?
玉竹摇摇头,不解,甚是不解?
“昨天还好端端的,怎么早晨睡醒像中了邪一样?奴婢满脑子问号问号,小姐,求答疑解惑。”
玉竹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我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梦见我父兄,他们...他们告诉我,这婚......不能结。“
想起前世的种种,萧若倩还是有些难受,身体不由颤抖,深吸了一口气。
”我跟姓赵的八字不合,庚贴被人偷换了。若结了我这辈子就倒了血霉,还不得好死。”
“呜呜呜,哪个挨千刀的居然敢在庚帖上动手脚,害我家小姐。奴婢一定要把他抓出来,扒了他皮呜呜呜 ”
玉竹吓得赶紧抱住了萧若倩,边哭边拍着她的后背。
“那国公爷梦里可有什么指示么,昨晚才托梦,今天都要成亲了,这可怎么办?”
玉竹又急又哭,一张白净的小瓜子脸都是泪渍,五官都皱到一块去了。
国公爷跟几位少帅都为国殉职,战死沙场,只剩一府的老弱妇孺。
没有男人在朝撑腰,话语权日渐式微。
嫁又嫁不得,府里上下没个掌权话事人,这该如何是好呢?
别让她知道是哪个挨千万的诈骗犯,敢动她家主子的八字庚帖?
她就是豁出这条命,也得把那人吊起来打,打死挂城墙门口。
玉竹心中恨恨骂道。
"你快准备好笔墨纸砚,我自已来更衣就行。“
萧若倩起身催促,从笼箱上拿了衣服便走进屏风里面。
......
“小姐,玉竹姐,喜娘和仪莲阁的娘子们到了,在前厅候着了。”
门外传来玉兰欢快的声音,她一路小跑过来传话。
脸蛋有点红扑扑,眼睛亮晶晶的,藏不住的欢喜。
玉竹看了看屏风,还不知小姐等下做何打算,得赶紧先把玉兰支走。
“知道了,我伺候小姐更衣,马上就好,你先吩咐厨房上茶点伺候,等下好了我去叫你。”
“好咧”
玉兰也是个没心机的,听完欢快地转身去了前厅。
萧若倩从屏风里走了出来。
穿着一袭皂色暗纹束袖男服,脚踩黑色马靴。
乌黑的长发直接束成一个高马尾,简单用衣服同色系发带绑着。
脸色白净,面容姣好,不施粉黛,却飘逸飒爽灵动。
“哇”
玉竹都看呆了,她家主子这打扮很哇塞好吗?
她话本里的洒脱不羁爱自由的游侠从此有了具像化的脸啊~
等下,现在不是花痴的时候。
这打扮瞧着不像是去跟夫人商量退婚的,倒像是要跑路的样子。
“小姐,你这打扮是干什么去?”
萧若倩没有回答玉竹的问题,这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最好没人知道。
想起前世,玉竹为了救她替死,被大火活活烧死。
被抬出来时只剩下一具焦黑的残骸,当她看到那残骸时,还冒着白滚滚的热气。
那场面至今想起,都让她肝肠寸断,当时甚至都不敢告诉玉竹的父母,这要亲眼见到这般模样估计得昏厥过去。
玉竹是家生子,比她小一岁。
小时候聪明伶俐又乖巧,5岁便被萧若倩的母亲分到她院子。
打小一块长大,虽说是主子和奴婢的关系,但她待玉竹情同妹妹。
俩人基本形影不离,玉竹就像个小尾巴一样,到哪都跟着。
哪怕她八岁时去凌云山学艺,也带着这个小不点。
美其名曰照顾主子,但到了那谁照顾谁还不知道呢。
只是这次情况不同,她不能再让玉竹跟着去冒险。
萧若倩倒了杯茶,不紧不慢呷了一口。”笔墨在哪。”
玉竹抬抬下巴努努嘴,往桌上一指,“在那桌上放着呢。“
她焦急地看着萧若倩,”您要出门么。”
”嗯,逃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