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我们出了花城,被安排和现在的部队打仗,我们上官是个有良心的,一开战就反正了,紧接着我们就被调到华北。去华北的路上我们就碰见公冶映乾他们部队,两个部队一整编,我和他就被分到了一个班里。他成了我们班的班长。他聪明机智、还留过洋,很有学问。 ”
“说起来,要不是有他,你爹我早就成了一捧黄土了。”
林建国提起以前的事情,眼睛都亮了起来。
“那是1948年,在一场遭遇战里,一个装死的敌人在我后面开枪,班长替我挡了那颗子弹。”
原来这公冶映乾是爹的救命恩人。
“那后来呢?”
“后来,班长做了手术,休养了小半年。班长不仅对我有救命之恩,他还力排众议,让我当了代理班长,我表现好,后来当了班长、排长……再后来你爷爷他们说家里出了事,拍了电报,我就退伍回来了。”
提起从前的军旅生涯,林建国的声音从未有过的激昂。
可提到后来退伍,他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遗憾。
再后来的事情,刚才林翠翠已经说过了。
“爹,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怎么突然要和咱家结亲?”
“咳咳,这个事情吧,是这样的。当年呢,我感激班长的救命之恩,说要报答他。可他说什么也不要我报答。最后被我缠得没办法,就说要是我以后成家生了女儿就给他当儿媳妇儿。”
听到这里,林小淼算是明白了。
敢情这婚事,还是自已爹上赶子求来的。
“爹,公冶映乾以前可能是个好人,但这么多年过去了,只怕物是人非了。”林小淼思索着用词,“如果没有意外,这个公冶映乾肯定身居高位,他怎么会突然想和咱家结亲?恐怕,这婚事不是什么好事。”
“啊,这……”
显然,林建国是没有想这么多的。
“可我们要怎么拒绝呢?”林建国觉得拒绝救命恩人的请求十分为难,可又觉得女儿说的话有道理,他也不想让自已女儿冒险。
“你们当年就是口头上一说,现在他人也没来,写信拒绝就行了呗。”
林小淼毫不在意地说道。她觉得这种事情直接拒绝,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那个,我和他交换了信物。”
信物?
居然还有信物?
这下轮到林小淼傻眼了。
“啥信物?”
林建国让林翠翠拿出一个布包,里面是半块玉佩。
这玉佩一看就是上等货色,但显然没有从王秀英那得来的那块成色好。
原身的记忆里,她从来没见过这块玉佩。
想来是林建国和林翠翠就算是死,也没有拿出来过。
“要不,我写信给班长,然后把这块玉佩也一起寄过去吧。” 林建国想了好一会儿,最后决定拒绝这门婚事。
可救命之恩没有报,他心里十分难受。但又不想在妻女面前表现出来,整个人都闷闷的,完全没了刚才回忆年轻时行军打仗的激情。
林小淼又把那封信拿过来看了一遍。
公冶映乾在信里说,自已有三个儿子,大儿子公冶明朗和二儿子公冶明盛都已经成家了,现在就剩下小儿子公冶明正。这个公冶明正子承父业,在部队里,今年二十岁。
先不说公冶家是京城的,就公冶明正在部队这一个条件,就够林友根家动心的,可脑子里搜索了很久,也没有林家和公冶家结亲的信息。
难道是林友根他们拒绝了?
按照林友根他们的德性,能和和京城里的人家结亲,对他们来说那肯定是天大的好事,怎么可能拒绝。
他们显然不会让林建国的女儿嫁过去,要嫁也是林建华的女儿林瑶,可记忆里林瑶虽然嫁得是京城的人,可不是公冶家。
这就有很大的问题了!
因为,这完全不像是林友根他们该有的认知。
有什么是她遗漏了的。
想了半天,也没个头绪。
林建国已经把玉佩收起,写起回信来。
林小淼想着后天赶场,正好可以去寄信。
洗漱完,一家人便睡下了。
离双泉村大概一百多公里外的山里,十个人的小队正在山里急行军。
领头的男人,身形挺拔,清冷的月光透过树丛散落在他坚毅的面容上,衬得五官愈发立体和深邃,剑眉入鬓,一双杏仁眼黑白分明,高挺的鼻梁下是一张厚薄适中的唇。
“大家动作快点,小心别错漏了卧底留下的线索。”
男人走在队伍前头,警惕地看向四周,压抑着声音小声下着命令。
“队长,这帮特务太狗了,放着好好的大路不走,偏喜欢往山里钻。”
另一个男人操着一口别扭的普通话,小声抱怨道。
“别磨叽,咱们早点到,卧底就早点安全。快走!”
男人微微皱眉,小声命令道。
十个人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山林里。
冬天的夜很长。
梁贵两兄弟回到住处,等到天黑才从隔壁一个老婆子那里背回一个背篓。
背篓里,一个小团子,眼角还挂着眼泪,睡得着呼呼的。
“大哥,好险。幸亏你提前把这崽子送到陈婆子那了,不然,这次还真躲不过去了。”
梁富看着背篓里的小团子,一脸的庆幸。
“妈的,差点就栽了。要不是林友根那老东西,咱哥俩咋会吃这么大亏。老子让他怎么吃进去的,就给老子怎么拿回来。明天一早,咱们就去他们队里找他!拿了钱,再把这崽子交出去,以后咱就跟着他们吃香的喝辣的。”
梁贵坐在椅子上,喝了一口白的,咬牙恨道。
“大哥,他们是什么人,费劲巴拉的弄一个小奶娃子干啥?”
梁富好奇那伙人的身份,但是梁贵却警告道:
“不该问的别问,你只要小心点,别让这崽子弄出动静来就行。管他们是什么人,给钱的是大爷。”
“知道了大哥,这崽子的药快没了,明天咱就给送走吧。”
梁富小心翼翼地回应道。
“嗯,明天一早,天不亮就把药喂了,咱直奔双泉村。”
梁贵说完,又呷了一口白酒。
天蒙蒙亮的时候,梁富背着背篓和梁贵就直奔双泉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