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笑笑一直哭个没完，陈术打着哈哈安慰道：“虽然不知道你在这边之前到底发生什么，但你要喝冰橙汁吗？”
“啊？“唐笑笑有点懵。
陈术指着前台的饮料柜台，“你眼睛哭得很肿，喝冰的可以消肿。”
唐笑笑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陈术拿着一杯加了冰块的橙汁走了回来，“这玩意太贵了，居然要我两块钱。”
“我的分很多！以后都花我的！”唐笑笑没经过大脑就脱口而出。
说完两个人都很尴尬，刚刚因为这件事哭得满脸鼻涕眼泪，这时候提起这个话题实在是不合适。
两个人在电梯门口脱完鞋，沉默着走进了电梯。
唐笑笑不知怎地又红了眼圈低声啜泣起来，电梯上的显示屏显示到二楼的时候，陈术叹了口气：“你别哭了。”
“陈术，你真的相信我，事情不像他们说的那样。”
唐笑笑的眼神实在真诚，陈术无奈地抿了抿唇，“自已能回去吗？”
“你......可以送我吗？”
陈术不想，唐笑笑又哭：“我在哪里都没有朋友，不管你怎么想，我是真心把你当朋友......”
“算了，我送你到门口。”
唐笑笑感激地勉强扯出一丝笑容，二人一前一后地朝着214房间走去。
到了门口，唐笑笑把冰橙汁举到陈术面前，“挺贵的，你喝吧。”
陈术摇头拒绝：“本来就是给你买的，你喝。”
唐笑笑不肯，两个人推来推去，一个不小心，杯子从唐笑笑手中滑落，橙色的液体瞬间洒了出来，溅到了走廊的地毯上。
橙色的液体在地毯的纤维间蔓延开来，边缘还在不断地向外浸润。
陈术往后退了一步，他真的无语了，他就不该同情心泛滥送唐笑笑回来。
电梯守则上虽然没写弄脏公共环境有什么后果，但守则有一条写着老板有洁癖，怕弄脏电梯和地毯鞋子都不让穿进来，更何况弄脏地毯这种更恶劣的事。
唐笑笑反应倒是极快，马上冲进屋里找纸巾。
“谁弄的？”
突然，一道阴沉的声音在陈术的身后响起。
他下意识地回头看去，就看见一个穿着一身黑色正装的中年女人，正面色冰冷地瞧着他。
对方语气略带责怪：“怎么这么不小心？”
陈术马上恢复了礼貌，带着歉意说道：“不好意思，麻烦叫人来清理一下吧。”
女人那双细长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陈术，突然脸上浮现一抹诡异的笑，说道：“好的，我这就叫保洁来清理。”
这时，唐笑笑拿着纸巾走了出来，正好看到了二人的对话。
女人瞥了唐笑笑一眼，对着她皮笑肉不笑地微微颔首，便迈着有节奏的步子快步离去。
唐笑笑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急切地问陈术：“你刚才和她说什么了？”
陈术一脸茫然地看着她，“咋了？我就说让她叫人来清理一下啊。”
唐笑笑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急得都快哭了出来。
“她是二楼的楼管啊！！”
此时陈术才猛地想起民宿守则的第三条：【每层楼都有各自的楼管，有需要时请自行联系各层楼管，只可联系本层楼管，切记】
陈术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厌蠢症要犯了，这次他厌的是自已。
他低头看向自已的项圈，分数依旧是65，并没有扣分。
陈术眉头紧皱，“如果违反民宿守则会怎么样？”
唐笑笑摇头：“不知道，我没违规过。”
已经晚上八点了，消防通道的门是敞开的，陈术回五楼的时候选择了爬楼梯。
电梯的变数太多，守则有三条都是围绕电梯展开的，那就说明消防通道就是安全区。
果然，除了黑一点，消防通道还是很安全的。
陈术顺利回到了自已的房间，洗澡洗内裤袜子都是在飘忽忽的状态下完成的。
他心里一直想着晚上发生的事，并开始怀疑唐笑笑是故意将橙汁碰洒的。
他承认自已被胖子和那个短发女生说的话影响了，不过就算他们不说，他也没对唐笑笑完全信任过。
快九点时，困意再次袭来，他躺在被窝里一直盯着自已的项圈，晚上自已确实违规了，但分数一直没变。
他想着纸条，想着熙熙的下落，想着外面的赵怀周是否安全，想着唐笑笑到底有没有杀人......
在这疲惫与混乱之中，陈术慢慢进入了梦乡。
不知道睡了多久，在半梦半醒之间，陈术恍恍惚听到窗外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石头与木板的碰撞声。
他下意识地想要睁眼起来看一下，但瞬间想到了唐笑笑对自已的嘱咐，便强忍着没有动身。
声音只持续了不到两分钟就停止了，陈术刚放下警觉，楼上又传来“噔噔噔”的跑跳声。
那声音在寂静的氛围中显得格外突兀和响亮，没过几秒，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声猛地划破寂静。
陈术的心脏猛地一紧，紧接着，便是锤子砸骨头的声音。
一下，两下，三下……
陈术在心里默数着，那声音沉闷而恐怖，每一下都仿佛砸在他的头盖骨上。
一共十三下。
民宿的隔音太差，陈术听得太过清晰。
锤子与骨头的碰撞声越来越小，直到彻底没有动静。
很快，他又听到了有什么东西在地板上拖动的声音。
那声音缓慢而沉重，陈术知道，那是拖动尸体的摩擦声。
有人被杀了，这个念头在陈术脑海中一闪而过。
随即他猛地反应过来，整栋楼只有五层，自已就住在顶楼，楼上根本就没有人。
这一刻，一种诡异又怪诞的感觉如同浓稠的黑暗，将他紧紧包裹，让他几乎无法呼吸，冷汗瞬间湿透了他的后背。
楼上没了动静，但陈术是彻底睡不着了。
他一直绷紧了神经，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就这样熬了一夜，终于，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微弱的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房间。
随着天亮，陈术紧绷的神经也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他疲惫不堪地合上双眼，伴随着眼球酸痛头痛脚趾痛，稍稍眯了一会儿。
脚趾明明可以不痛的，但整个晚上陈术都太紧张了，一直用脚趾在床单上搞建筑，从三室一厅扣到了独栋大别墅。
白天睡觉睡不踏实，总是睡一会儿醒一会儿，更累人。
唐笑笑来敲门的时候，看到陈术眼下黑黑的两团担心道：“睡得不好吗？”
陈术揉了揉胀痛的双眼，“没法睡得好，昨晚应该是死人了。”
他简单地给唐笑笑描述了一遍昨晚听到的声音和自已的猜测，对方的眼底没有任何震惊的情绪，更多的是疑惑。
陈术敏锐地捕捉到了唐笑笑的神情变化，直言道：“对于死人这种事，你好像见怪不怪了。”
唐笑笑尴尬地扯了扯唇，“你在敛心堂待久了也会习惯的。”
“所以，杀人是常事？”
唐笑笑低下头轻轻嗯了一声，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也是，初始分数只有一百分。
什么都不用干，光是吃饭住宿一天就要扣下去十几分。
分数扣没了就死了会被拉出去彻底改造，做个面目全非的活死人。
你不杀人，自然会有人来杀你。
陈术什么都懂，但他总是强迫自已不去往那个方面想。
他的分数早晚有扣完的那一天，如果那一天真的来了，他该怎么办呢？
杀人，他绝对下不去手。
两个人吃早餐前站在民宿院子里看了一会儿，见二人仰着头一直朝天看，老板摇着蒲扇饶有兴致地走了过来。
“看啥呢？”
陈术闻声望去，他不懂，大秋天的老板穿个背心裤衩拖鞋就算了，明明天气凉爽得很，还摇个鸡毛蒲扇，有那么热吗？
唐笑笑问道：“老板，五楼上面那层高高的房盖里面还有空间吗？”
“有没有的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陈术转头盯着老板看，对方油到发亮的脸上好像并没有什么喜悦之情。
唐笑笑说过，要找老板心情好的时候问问题，他才会愿意告诉你。
陈术冲着老板眨了两下眼睛，老板回敬三下。
陈术又挤了四下，老板卡吧着小眼睛，睫毛直接倒睫了戳到了眼球上。
他吃痛地叫了一声，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咆哮道：“别跟我挤眉弄眼的，想要房费打折免谈！”
陈术冤枉极了，“我没跟你挤眉弄眼啊，我昨晚没睡好，眼睛痒。”
老板气急败坏地哼了一声，“你说这话什么意思？要换房间？”
陈术不想废话，直接问道：“昨晚死人了，你今天不开心吗？”
老板咧开干裂的厚嘴唇，露出一口大黄牙，狡黠地嘿嘿笑道：“只死了一个而已，还不够让我开心的。”
陈术顿时皱紧眉头，“那你想死几个？”
老板举起蒲扇，在陈术的背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两下，“再多你一个就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