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服了啊!”
走出接待室,赵怀周恶寒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对着幸灾乐祸的赵母愤恨道:“妈!你刚才怎么不否认!”
“否认啥啊,我还正愁往你俩身上安什么症状呢~刚刚那人自已给你俩找好理由了,省了我多少脑细胞。”
陈术看着和自已穿着同款不同色运动服的赵怀周,想起刚刚胖教官对二人离谱到姥姥家的猜想,顿时胃里一阵翻滚。
两个人都被恶心够呛,出门后就隔着八米开外保持着距离,两个大直男都需要时间缓一缓。
此时暴土扬灰的操场上,随着教官一声响亮的“解散”,原本整齐的队伍瞬间如潮水般散开。
但是学生们并没有如常理般欢呼雀跃,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疲惫与麻木,面如死灰。
他们拖着沉重的脚步,如同失去了灵魂的躯壳,该喝水的去喝水,该上厕所的去厕所,几乎没什么人交谈。
虽然陈术和赵怀周已经是成年人了,但赵母还是留了个心眼,生怕俩孩子吃亏受苦。
如果真是这种军训也好说,就当锻炼身体磨砺心智了,但如果还有别的“保留项目”,赵母也是十万个不愿意的。
她注意到一个女学生默默地走到一旁的树荫下,无力地坐下,呆呆地看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赵母轻步走过去,弯下腰问道:“小同学,累了?”
被问话的女学生突然打了个激灵,满眼惊慌地疯狂摇着头。
“不......不累。”
赵母翻包掏出一包直接递给她,“这大太阳,怎么会不累呢,擦擦汗。”
不知为何,女学生的眼圈瞬间就红了,她犹豫了几秒,手微微有些颤抖地伸出去,怯怯地接过。
赵母放低了音量,认真地问道:“这里没人,你和阿姨说实话,这地方到底是干啥的?你们在这里有没有受苦?教官打不打人?”
女学生神色紧张又纠结,张了张嘴,话语似乎已经涌到了嘴边,最后看到不远处的教官正在盯着自已,最后还是把想说的话生生地咽了回去。
她无奈地垂下了眼眸,嘴唇轻轻动了动,声音极小地回答道:“阿姨,教官都很好,他们从来不体罚我们。我们这些问题孩子来到书院就是为了蜕变。有时确实很累,但教官对我们越严格,我们才能改变自已身上的坏毛病。琼华学院是一所很好的学校,来到这里我改变了很多,不久的将来我就会变成乖孩子回到父母的身边。”
“那你们天天只军训啊?没有文化课之类的吗?”
刚才她大致地扫了一圈,学生的年龄参差不齐,上到20多岁的成年人,下到十几岁的未成年,既然称为书院,那肯定是也要看书写字的。
女学生眼神闪了闪,“这里有修身初中班,心理教育班和大专预制班,每个班白天分开上课,晚上的时候统一在大教室背诵弟子规,和......和考德。”
听到女学生这样说,赵母顿时松了一口气。
她没注意到的是,自已刚转身,女学生的泪珠就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下来,一滴一滴,砸在地上。
离开琼华书院时,胖教官生怕已经到嘴边的两只大肥羊跑了,热情地堵在门口生怕对方这次走了就再也不来了。
他拉着赵母极力地推销着,“您就放心吧,无论多大的孩子,哪怕80了,来我们书院,都会变一个人出去,做父母的累死累活的奋斗为了啥啊,不都是为了孩子吗!”
赵母连忙点头称是,赵怀周在一旁梗梗着脖子,“妈,我才不要来这种鬼地方,这里环境太差了,操场都是大黄土,我有肺炎不要来。”
赵母疑惑地瞥了他一眼,紧接着赵怀周偷偷地朝她挤了挤眼睛,马上反应过来故作恼怒道:“你都这么大人了还不让我省心!我看这书院挺好的,教官也负责,不来你也得来!”
“我不来!我就不来!”要不是赵怀周挺大个老爷们腿太长了,不然他能直接坐地上撒泼打滚。
陈术抿了抿嘴,这小子又开始演上了。
他轻咳一声,配合着赵怀周淡淡道:“二姨,我也不来。”
被唤作二姨的赵母愣了一下,忍着笑扬起眉毛,“你们俩别跟我搞事情!挺大的人了不知廉耻,因为你俩我出门走路都抬不起头!”
胖教官对于这个场景早已习以为常,他拉着赵母走到旁边,低声神秘道:“放心,今天你把钱打过来,再把你家的地址发过来,其他的你就都不用管了,我们书院会给你安排得明明白白。”
赵母的脸上露出困惑的神情,胖教官留下了她的电话号,说晚上会细说。
赵母马上就要出国了,为了赶行程,她和教官约定好把二人送到书院的时间定到了第二天中午十二点。
晚上回到了赵家,陈术盯着胖教官给赵母发来的信息陷入了沉思。
琼华书院那边策划了一场骗局,要求赵母明天以请吃饭的缘由将二人骗上车开到开发区,他们的人会在那边和她接头。
陈术想,妹妹又是以什么样的理由被陈建军和杨绪红骗过去的呢?
脑海中又浮现出妹妹那张明媚的脸庞,一双大眼睛总是弯成两道月牙。
这样好的妹妹,却被陈建军和杨绪红当作精神病送到那种鬼地方。
坏孩子变成乖孩子?魔鬼变天使?
陈术觉得,最该去那边改造的应该是陈建军和杨绪红。
他的胸口沉闷得像压着一块巨石,两个人一学期的学费十七万六已经打到了赵母的账户上。
那是他为了买房子攒的首付钱,钱没了可以再赚,他决定找到妹妹后就把她接回自已的身边,哪怕租的房子有妹妹也是家。
这次,他不会再等了。
第二天,赵母开着车将二人带到了和胖教官约定好的开发区。
“你俩一会儿演的挣扎一些,要痛苦,要反抗,懂吗?”
“知道。”赵怀周打开车窗点烟,“我还有点小兴奋呢,当年我就想去学表演,你非让我当心理医生。要是当演员了,我绝对是影帝的料。”
“你少跟我瞎掰。”赵母扶着方向盘哼了一声,“现在人都变态,随便拉出一个人心理都有问题,心理医生的就业前景多好啊!再说了,你长得跟土里扒愣出的干巴棍儿一样,要说当演员,小术可比你有条件多了。”
“帅有什么用啊!你看陈术帅,不照样去当老板的牛马!”
陈术:......
什么叫牛马?
请叫他汗血宝马,大热天上班挣血汗钱的牛马。
车子开到开发区路口的时候,陈术远远地就看到路边停着一辆七座面包车。
主驾驶的车窗开着,从车内伸出一只夹着香烟的手。
“那个应该就是了。”
赵怀周嗯了一声,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赵母再次叮嘱道:“你俩进去别惹事,找到熙熙后就出来,我到M国后就会办一张那边的电话卡,到时候我会主动给你们打电话。”
“妈,这学校没收手机。”
“那咋了?你不是藏了一个备用手机吗?”
赵怀周嘿嘿一笑,“这都被你发现了。”
车子离对方的面包车越来越近,陈术摸了一把藏在裤腿处的瑞士军刀,焦躁不安的心慢慢沉了下去。
他们的车子刚停下,面包车内就跳下来四个穿着迷彩服的壮硕教官。
“你们要干什么!我不去!救命救命!”赵怀周趴在车窗挥舞着胳膊大喊着。
陈术无语地低声骂道:“你TM是不是有病,他们还没来呢,演太过了啊!”
赵怀周没管陈术说什么,怕对方抓自已不方便,还顺手打开了车门,有一种“大王快来抓我啊”的微贱感。
对方四人来势汹汹,两两分队迅速抓住陈术和赵怀周的手臂,将二人从车上拉下来双手交叉在后,像押犯人一样塞进白色面包车里。
陈术假意挣扎了两下,他觉得自已确实不适合当演员,他实在演不出来。
一旁的赵怀周戏瘾大作,双腿不停地乱蹬,表情扭曲夸张地大喊着:“不要啊!我要回家!救命啊救命!妈!我恨你!我和小术是真心相爱的,你为什么要用世俗的眼光看待我们!为什么!”
“我恨你!我恨这个世界!!!”
陈术:......
教官:......
赵母:没耳听没眼看。
赵怀周演技浮夸到令人发指,赵母没有丝毫挂念地打死方向盘,一脚油门就扬长而去。
上了面包车赵怀周依旧不老实,手蹬脚刨地龇牙乱叫着。
“老实点!”钳制着赵怀周的教官厉声呵斥着,见他依旧挣扎,直接一个肘击将他打晕。
陈术顿时皱紧了眉头,“你敢打他?”
四位教官被他这句话逗笑了,刚刚将赵怀周打晕的教官嘴角上扬,勾勒出一抹冰冷而嘲讽的弧度。
“我不仅敢打他,我还敢打你。”
还没等到陈术反应,对方粗壮的胳膊猛地挥向他,速度之快让人来不及设防。
瞬间,一股剧痛如爆炸般从脖颈处扩散开来,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摇晃,周围的声音渐渐远去,世界陷入了一片黑暗与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