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唐笑笑解释自已分数很多，陈术的心里依旧过意不去。
在敛心堂，分数和钱挂钩，也和性命挂钩。
唐笑笑用48分换了自已的这身衣服，陈术替她相当不值。
还了人情，唐笑笑看起来心情很好，并没有把刚才扣下的分数放在心上。
整个下午她都拉着陈术在小镇里闲逛，陈术不想光占对方的便宜，他请唐笑笑喝了奶茶。
好在奶茶很便宜，买了两杯才扣了一分。
这里的秋天很舒服，没有炽热的骄阳，时而有一阵凉爽的风吹过，惬意至极。
小镇的房屋大多不高，有古朴的木屋，也有精致的石砌小楼。
屋顶的瓦片在阳光下闪烁着温暖的光芒，仿佛在守护着小镇的宁静。
小镇的中心有一个小小的广场，喷泉在阳光下洒出晶莹的水花。
老人们有的在下象棋，有的在打牌闲聊，孩子们则在广场上嬉笑玩耍。
明知这些原住民都是NPC，但陈术心里还是暖洋洋的。
老家也有一个这样的小广场，小时候外婆每天傍晚都会带他和妹妹到广场玩耍。
陈术不知是不是自已的错觉，他总觉得这个小镇太熟悉，而且还有种亲近感。
他知道这里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敛心堂，所以他为自已有这种想法而感到不耻。
两个人一直逛到了太阳快要落山，陈术惊叹于唐笑笑的体力，他实在走不动了，坐在公园的木椅上发呆。
“你在这里每天的生活都是这样吗？”
唐笑笑坐在秋千上摇啊摇，转头问道：“这样是哪样？”
“悠闲。”
唐笑笑垂下眸子苦笑着摇摇头，“并没有很悠闲，只是我心态好。”
陈术发现逛了一天了，除了唐笑笑以外他并没有看到书院的其他人。
他问道：“书院那些被关进敛心堂的人呢？怎么只有你自已？”
“不知道。”
唐笑笑没有诓陈术，她是真的不知道。
她抓着秋千的绳索，身姿随着秋千轻轻摇曳着，“这里在他们眼里是地狱，但在我眼里是天堂。其实敛心堂并不可怕，只要遵守这里的规则，不随意违规，就不会拉去彻底改造。”
唐笑笑的神情中充满了期盼，目光望向远方的落日，似乎在憧憬什么。
陈术问：“彻底改造到底是什么意思？”
之前丁黎和他顺口提过一嘴，他没太搞懂。
唐笑笑神色平淡地解释道：“如果在敛心堂丧命了，或者分数扣光了，都会被系统判定为闯关失败。其实说是死了，也是在这个世界死亡而已，我们的身体还在真实世界中。但是闯关失败的学生，会被书院彻底改造成乖孩子，抹去过往记忆，失去属于自已的一切情绪。”
说完，她缓缓转头看向陈术，落日的余晖倾洒而下，给她的发丝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陈术，你说，如果人失去了自我意识，和死了有什么区别呢？”
这句话他从丁黎的嘴里听到过，他也认同。
人因为有思想有灵魂，才能被称之为人。
失去自我意识时，人不过是一个躯壳，一个没有感情的载体。
陈术觉得，那比死亡更可怕。
看到陈术愣神，唐笑笑突然问道：“你看起来就是个聪明人，怎么会把分扣光来到敛心堂？你是故意的吧？”
陈术回过神与她对视着，“我看起来很聪明吗？”
唐笑笑点点头，“看起来是这样的，但如果你是有其他目的而来到这里，那你就不是个聪明人了。”
陈术笑了，“你刚刚还说敛心堂并不可怕。”
“那是我觉得，不是别人觉得。”
唐笑笑目光放远，眼神不再聚焦在任何一个地方，缓缓说道：“对于我来说，在哪里都一样，还不如在敛心堂待一辈子，至少在这里自由。”
“那你不管你家里人了？”
陈术说出这句话后就后悔了，能把孩子送到这种地方的家长，有什么值得孩子去留恋的呢？
何况唐笑笑这个女孩目前看起来没有任何恶习，他想破头也不明白她的家人是以什么理由把她送进来的。
唐笑笑无所谓地笑着摇了摇头，“不是我不管他们，是他们不管我。我想，从某个层面上来说，或许我的消失对于他们来说是个大好消息。”
陈术心里沉得厉害，他想出声安慰唐笑笑几句，却发现自已什么知心的话也说不出来。
他连自已都劝不了，怎么能去劝别人呢？
来敛心堂一天了，目前为止陈术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可怕和危险的地方，反而觉得很惬意。
这种惬意已经很多年没有过了，他甚至有些贪恋。
“你真的打算在这里一直待着吗？”
唐笑笑嗯了一声，“等这个月底，我就要和镇长签入籍同意书了。”
陈术轻轻皱着眉，“那是什么？”
“就是一个入籍证明，签了同意书就能成为敛心堂的正式居民了。到时候镇长会告知书院，书院那边就会对外报失踪，我就可以彻底从那个世界消失啦~”
陈术没发现自已的手都在抖，难道熙熙也签了这个入籍同意书？
震惊之后他又立刻恢复了理智，熙熙不可能主动签署这个协议，就算是为了他这个哥哥，熙熙都不会这样做。
熙熙知道，如果她消失了，自已也没什么活头了。
“陈术。”唐笑笑突然唤了一声，“你和赵怀周都是很好的人，所以我愿意帮助你们。”
陈术抿紧了唇，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说什么。
唐笑笑的脚蹬在地上，从秋千上走下来正面对着陈术郑重地说道：“不管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我都愿意帮你，反正我也不打算出去了，没什么顾忌。”
陈术反复斟酌了半天，终于开口：“你在敛心堂有没有遇见或者听说过一个叫陈熙的女孩？”
“陈熙？”唐笑笑歪着头想了想，随后摇头道：“没听说过，不过我可以帮你问问。”
陈术一听顿时来了精神，“问谁？”
“可以先问民宿老板，书院的学生一般都住在那里，可以让老板查一查入住名单。如果没有的话，还可以去问镇长，我们这些人对于镇长来说都是外来客，每个进来的人都在他那边有记录。”
陈术大喜，这么久了，他可算是找到可查的有效线索了。
他迫不及待地跳下木椅，急切地让唐笑笑给他带路。
唐笑笑挠了挠头，尴尬地说道：“你先别急，民宿的老板不是很好说话，你直接问他十有八九会吃闭门羹。”
“那我该怎么做？”
“今晚先回民宿休息吧，到时候你找机会，趁着老板心情好的时候再问，备不住他高兴了就会告诉你。”
陈术跟在唐笑笑身后追问道：“老板什么时候心情好？”
唐笑笑脚步一顿，声音极低地回答道：“死人的时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