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饱喝足,陈术觉得自已又活了。
被关进静心阁十天,再出来的时候天气已经很凉快了,到早晚的时候甚至还有些冷。
这个时节训练还挺舒服的,没有大太阳,空气也带着凉风,可教官有的是法子折磨这些可怜虫们。
下午练队列,走正步的时候学员们的腿必须踢得笔直,距离地面要正正好好25厘米,教官拿着尺子仔细测量,高了低了都要挨打。
整个方阵的所有人动作必须保持一致,只要有一个人出错就要重新训练,这就意味着光是练习踢腿这个动作,学生们就要反反复复训练几十遍。
长时间保持静止踢腿不能晃动,对体能和意志力都是极大的考验,就算李小龙来了都得累得成罗圈腿。
陈术被关了太久,四肢都要退化,被放出来后军训对他来说就是活动筋骨,别人累得要死要活他却乐在其中。
熬了两个小时,终于可以休息十分钟上厕所喝水,陈术悠哉悠哉地提着自已的水杯去教学楼接水。
徐汉民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陈术一回头差点和他撞个满怀。
“你一直跟着我干什么?”
“我怕你又惹事。”
陈术翻了个白眼,“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训练期间打架斗殴确实扣分扣得多,但是性价比太低。
扣三分关十天,买卖要都这样做得赔死。
陈术拧开水杯准备先去水房冲洗一下,“我饿了十天,现在谁也打不动。”
徐汉民忍俊不禁道:“确实,瘦得跟刀螂一样,你不用动手也能用肋巴扇把人扎死。”
陈术无语地瞥了他一眼,“尿你的尿去吧。”
到了水房门口,陈术推了一下紧闭的木门,门却纹丝未动,显然是被人从里面反锁了。
他有些疑惑,又加大了力气推了两下,门依旧牢牢关着。
陈术握着水杯屈起手指敲了两下门,片刻后,门吱呀一声被猛地拉开,里面的人满脸不耐烦,看到来人是陈术后,眼神瞬间变得奇怪起来。
开门的人是陈天昊的跟班,长得没比耗子高多少。
他的眼睛微微睁大,警觉地上下扫了陈术好几眼,水房里传来胖子的声音:“谁那么不长眼睛,门都关了还来敲,敲你妈呢?”
说着胖子就气冲冲地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看到陈术后也愣了一下。
陈术冷哼一声,“嘴里装了下三路的挂件?张口闭口妈妈的,水房你家开的?”
胖子忍着怒火不敢出声,陈天昊从屋内微微探头,“胖子,让他进来。”
陈术进门的时候故意用肩膀撞了一下胖子,胖子要气疯了,但之前领教过陈术的拳头,此刻也只能敢怒不敢言。
意外的是,沈凌寒也在水房。
不过此刻的沈凌寒实在狼狈,裤腰带扯下一半,松垮地挂在腰上,锁骨上那明显的抓痕在明亮的日光下格外扎眼。
陈术实在想象不到沈凌寒为何会以这样的状态出现在水房,对方看到陈术后,眼底依旧如同一潭死水,没有丝毫的波澜和情绪。
他整个人就像水房里没拧干的浸透泥水的烂拖布一样,又颓又丧,没人愿意靠近。
陈术只是愣怔了两秒,随后像无事发生一样打开水龙头认真地冲洗着水杯。
见陈术洗个水杯没完没了,胖子有些急了,催促道:“你怎么还没洗完?”
陈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你有事?”
“我......”
胖子恨得牙根直痒痒,鼻腔内喷出热气不足以平息他的怒火,靠在墙上的陈天昊双手环胸,姿态傲慢地观察着陈术的一举一动。
陈术拿着杯子洗完里面洗外面,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
陈天昊嘴角微微一扯,哼笑一声道:“我们走。”
木门被砰的一声重重甩上,水房里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微微震颤的空气和哗啦啦的水流声。
陈术关上了水龙头,拿着杯子朝着地上甩了两下。
“你不用帮我 。”
一直沉默的沈凌寒突然出声,手指缓缓伸向裤腰,机械地系好被扯下的皮带。
陈术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我没帮你,正好路过。”
沈凌寒不再说话,低着头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衣领。
“他们刚才又在欺负你?”
“对啊,不是很明显吗?”
“那你不反抗?”
沈凌寒毫无波澜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反抗没用。”
陈术耸了耸肩,“你倒是挺看得开的。”
沈凌寒这个人挺有意思,陈术是这样认为的。
“对了,你之前和我说,前年那个把自已活埋的女生死的时候,那时候你就在了,是吗?”
“是。”
“那你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吗?”
沈凌寒摇了摇头,诚实地回答道:“不知道,除了她自已班的同学和教官,没人知道她叫什么。”
这点倒是和徐汉民说的对得上,所以,丁黎为什么知道那个女生叫什么名字?难道她们是一个班的?
刚想到这里,沈凌寒又继续说道:“如果你想知道她叫什么,需要去问当年那个班的老学员。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那一届剩下的也没留下几个人了,书院这种环境,你想问也问不到。”
陈术不纠结在此,“出事那天,你们所有人都被关进大会堂了吧?”
沈凌寒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你知道的还挺多。”
陈术也不避讳,直言道:“我还知道你们那天一直被关到晚上十点多才解散。”
“是。”沈凌寒的眼神微微发空,陷入了回忆中,“我其实挺佩服她的,能鼓起勇气干这么大的事。也多亏了她,她死后的两个月,书院的管理松懈了很多,训练强度也没那么大,那时候的学生算是过了几天好日子。”
陈术追问道:“就没一个学生围观吗?”
沈凌寒笑了,“围观?书院恨不得把我们的眼睛戳瞎嘴巴毒哑,当时就连尸体都是黑衣人搬的,连教官都不能看一眼。”
陈术陷入了沉思,看来徐汉民说的是真的,而丁黎,说的是假话。
他不懂,丁黎为什么要在这种小事上骗他,目的是什么?
“黑衣人就是董事会的人?”
沈凌寒有些讶异,“你还知道董事会?”
陈术撇了撇嘴,“那么惊讶干什么?你不也知道?”
沈凌寒狐疑的眼神牢牢地钉在陈术身上,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移开视线。
“黑衣人是董事会的人,我来书院好几年了,也才只看过两次而已。一次就是前年那个女生自杀,黑衣人去解决的尸体。还有一次就在不久前,你来书院前的一个月吧。”
“什么?!”
陈术的心脏如同被重锤猛地一击,砰砰砰的心跳声在耳边清晰可闻,仿佛下一秒就要从胸腔中蹦出来。
一个月前,和熙熙失踪的时间完全吻合。
陈术一直不愿意往不好的方面去想,但迄今为止,他没听到过一个好消息。
“一个月前黑衣人来做什么?”
“不知道,那天晚上从食堂出来我要去后勤处领袜子,就看到四个黑衣人从学校的后山方向走过去,一人手里提着一个密码箱。”
陈术屏住呼吸,鼓起勇气问道:“你确定......最近学校没再有学生自杀的事吧?”
“应该是没有,如果有的话我们训练强度一定会降低的,你看看现在这么严,就说明最近书院无事发生。”
沈凌寒的说辞也是自已的猜测,但也足以安抚到陈术悬在半空中的心。
洗完杯子又聊了一会儿没时间去接水了,两个人回去的路上,沈凌寒主动提道:“我的水杯里还有水,你不嫌弃的话给你倒点。”
陈术点点头,“你来这里多久了?”
沈凌寒平静地回答道:“三年半。”
“那你认识丁黎吗?”
“谁?”
“丁黎。”
沈凌寒摇了摇头,“不认识,她是谁?”
陈术憋了半天,最后用三个字概括道:“神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