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汉民的说法和丁黎有明显的出入。
陈术清楚地记得,丁黎说从敛心堂出来的大部分学生要么傻了要么就是疯了,但被家长接走时,家长都挺满意的。
按照徐汉民的说法,既然已经是被父母抛弃的孩子,为什么家长还会来书院把他们接走呢?
到底谁说的是真?谁说的是假?
不管真假,两个人的说辞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敛心堂这个地狱,进去之后就没什么好下场。
陈术留着疑心,没将丁黎的原话告诉他。
“所以,你的意思是,进敛心堂就相当于死路一条?”
“差不多吧。”徐汉民对于学员们并没有什么同情心,他本身也是孤儿,从某种层面上来说,他与这些学生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但是那种彻底放弃孩子的家长还是少数,毕竟学费确实贵得很,能花钱把孩子送进书院的家长还是对孩子抱有一定期望的。”
陈术沉思片刻后开口道:“按你这样说,书院做的也不是什么稳赚的买卖。”
那些要放弃孩子的家长花八万八送到书院,让书院将自已的孩子处理掉,书院明知有这样的风险存在,目的何在?
面对陈术的疑问,徐汉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他自已也不知道答案。
“我来书院七年了,只见过校长一次。反正书院水挺深的,你别看我们当教官的整天在学生面前耀武扬威,其实我们也没比你们强多少。”
陈术未免觉得有些好笑,“原来你们知道自已是在耀武扬威?”
“那没招,一来是书院规定我们教官必须有威严,不严格我们要扣工资。二来吧,送进来的学生都不是什么好管的主,不对你们严厉,你们不得把书院炸了?这叫无规矩不成方圆。”
陈术才不听这些屁话,把那些惨无人道的行为美化成规整行为,陈术只觉得恶心。
徐汉民轻咳一声继续神秘兮兮地说道:“而且书院董事会里有大牛,我们普通老百姓接触不到的那种大牛。”
陈术挑了挑眉,“你们教官私下不是不让传这些闲话吗?你又听谁说的?”
“不是听谁说的,我自已猜的。”
陈术在黑暗中翻了个白眼,当然徐汉民看不到陈术对自已的无语。
“书院引进了很多市面上见都没见过的高科技玩意,你说没有点实力,谁能把那些东西整到学校?而且,书院里的学生接连出事,还敢主动报警,上头没有大牛罩着能平安无事地开到现在吗?”
这点陈术倒是没反驳,他一直也是这样猜测的。
上面没人顶着是不可能的,但既然有那么大的权力,为什么要在这荒郊野岭开个破学校?
只是为了敛财去做更赚钱的买卖不好吗?
静心阁冰冷的铁门突然被一阵急促的咚咚声敲响,外面的人喊道:“徐教官,怎么还不出来?”
听到门外人的问话,徐汉民迅速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甩了甩酸麻的小腿后走到门口,清了清嗓子,故意提高音量对陈术叫嚷起来:“你小子给我老实点!再想搞什么幺蛾子,小心老子把你的胳膊腿全卸了!”
门外的人听到了徐汉民对陈术的威胁,敲门声也渐渐停歇。
徐汉民打开门看到了看门的教官,“咋了?”
“庞主任刚才来电话找你。”
“知道了,他在办公室吗?”
“是的,对了,帮我把这盒茶叶直接带过去吧......”
随着咣当一声巨响,静心阁的大铁门被重重关上,教官的谈话声瞬间戛然而止。
瞬间,静心阁又被一片黑暗所笼罩,微弱的光线被彻底切断,仿佛整个世界都陷入了无尽的深渊。
陈术有了独处的空间,开始在脑海里捋顺现知的每一条线索。
刚进入到琼华书院的时候,他以为书院内一切行为只是为了捞钱,但刚才听了徐汉民的话以后,他打破了之前的认知。
琼华书院确实借着这个平台赚钱,但赚钱绝对不是唯一目的。
光是学生们脖子上的项圈,光是研发就要花不少钱,如果只是为了赚钱何必搞这些高科技的玩意。
而且丁黎和徐汉民两个人之间信息不能完全重合,二人之间肯定有一个人在向他传递假信息。
从一开始就带着善意接近自已的丁黎,因为一个人名就要冒险帮自已的徐汉民,两个人都挺奇怪的。
不管他们俩谁说的是真谁说的是假,陈术目前都持有保留意见,谁也不能全信。
被关进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没一会儿上次那个大姨就来给他送饭了。
借着开门时从外投射进来的微弱光线,陈术又看到了熟悉的“猪食”。
那股仿佛积压了三天的厨余垃圾的怪异味道再次让陈术的嗅觉受到了重创,再加上屋子里面那个散发着阵阵尿骚味的尿桶,别说有没有食欲了,陈术能正常呼吸都算他生命力顽强。
等送饭大姨走了之后,他将饭盆推到门口,能推多远就推多远。
静心阁就是没有窗户,如果有窗户的话他绝对会忍不住连饭带盆扔出去百米远。
在没有一丝光线的静心阁里,陈术应景的配合着这个名字,开始自已的静心之旅。
他盘坐在早就包浆的破被垫上,脑海中,已知的线索和信息如走马灯般不断闪现。
他反复思索着,试图从中找出一丝突破的契机。
时间悄然流逝,不知不觉已至凌晨。
寂静的黑暗中,突然传来那似远似近的熟悉的鬼哭声。
她又来了。
陈术的身体瞬间紧绷起来,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之前在静心阁听到哭声他并没有任何恐惧的情绪,自从知道了对方是女鬼后,他给这种哭声自动加了一层滤镜,仿佛下一秒女鬼就要冲进来向他索命。
找替身这种说法是学生们胡扯的,真假难辨,但是李美婷这个人,不,这个女鬼确实是他亲眼看见的。
他立刻从地上爬起来,蹑手蹑脚地贴着墙壁探寻着哭声的方向。
女鬼的哭声从远处飘来,越来越近,每一声都如同冰冷的手指,轻轻划过陈术的头皮。
当陈术感觉哭声与自已仅有一墙之隔时,女鬼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甚至能感觉到那股阴森的寒意正透过墙壁向自已传来。
他是真的感觉到凉意了,不是错觉,身上被冰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刚要呼出一口气,靠近自已这一边的墙壁突然传来了一阵类似长指甲挠墙皮的声音。
“嘎吱——嘎吱——”
那声音尖锐又刺耳,在寂静中突兀地响起,每一下都像是在撕扯着陈术的神经,让人的头皮阵阵发麻。
它一下接着一下,节奏越来越紊乱而疯狂。
房间里太黑了,陈术什么也看不见。
越是看不见,听力就越敏锐。
指甲刮划墙壁的每一下,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匕首,刺痛着陈术的耳膜。
他捂住耳朵,但声音却如影随形,不断在脑海中回响。
陈术第一次觉得有种深深的无力感,对于魔法攻击,他的物理攻击完全没有与之抗衡的能力。
烦躁之时,门口的大铁门突然被轻轻叩响。
“咚、咚、咚”,轻微的声响响起时,指甲挠墙的声音也瞬间停了下来。
陈术的神智瞬间恢复了冷静,他警惕地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门外又传来敲门声。
谁来这鬼地方还需要敲门?
陈术没有要回应的打算,刚消散了几秒的烦躁情绪再次涌上心头。
就在此时,一个熟悉的声音悠悠地从门外传来。
“陈术,你睡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