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决心要去敛心堂,陈术便将破罐子一摔到底。
徐汉民死也没想到新学员突然抽风,居然敢在大庭广众下发疯忤逆他。
操场上的所有人都将视线投向二人的身上,徐汉民铁青着脸,二话不说,扬起手中的鞭子就朝着陈术狠狠地抽了下去。
黑色的长鞭在空中划过一道凌厉的弧线,发出咻的一声破空之响。
陈术站在原地根本没躲,当鞭子即将抽在身上的时候,他迅速抬手,精准地握住了皮鞭。
手掌触碰到鞭子的一瞬间,那粗糙的皮革摩擦着他的手心,带来一阵刺痛。
卧槽,真疼。
但陈术的表现在其他人眼里看起来却英勇无比,没人注意到他微微蹙起的眉头,只觉得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消瘦男生此刻帅出天际。
在琼华书院不是没人反驳过教官起过高调,但徒手抓鞭子,陈术还是建校以来的第一人。
原本麻木的学生们此刻眼里闪动着好奇的光芒,无人在意陈术顶撞教官会受到什么惩罚,他们只想看好戏。
枯燥的站军姿环节能看到这样的节目,和过年有什么区别。
徐汉民用力抽回鞭子,然而陈术却死死地拽住,丝毫不肯松手。
在众人的注目下,徐汉民的脸色越发阴沉,他再次加大力气试图夺过鞭子,但陈术的力量仿佛也在这一刻爆发出来,让他根本拉不动。
徐汉民根本没把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小鸡崽子一样的学员放在眼里,但此刻陈术惊人的手劲让他瞬间对面前的人刮目相看。
他也是练家子出身,他敢肯定,陈术绝对不是一般人。
徐汉民心神微动,松开皮鞭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对陈术恨恨地说道:“你跟我过来!”
说完,便率先朝着树荫下走去。
陈术微微扬起下巴,毫不畏惧地跟在后面。
其他班的教官微微侧着身子,眼神时不时地瞟向这边,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尤其是赵怀周班级的教官,此时双臂抱在胸前,眼中闪烁着幸灾乐祸的光芒,徐汉民当众被学生掉了面子倒是给他高兴够呛。
来到树荫下,确定其他人听不到他们的声音后徐汉民才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他盯着满脸无所谓的陈术,努力克制着自已的怒气。
沉默片刻后,他终于开口问道:“你是什么来路?”
徐汉民问得陈术满头雾水,“什么什么来路?”
徐汉民冷哼一声,“别装,你刚才的手劲绝对是练过的,而且你居然敢当众顶撞我,外面肯定有人罩着你,说吧,你在外面是跟谁混的?”
陈术故意逗他,“说出来怕吓死你。”
徐汉民不屑地冷笑道:“说啊,我看你能不能吓死我。”
陈术玩味地勾起唇角,“老天......”
老天爷的爷字还没说出口,陈术打了个嗝,硬生生地将爷这个字堵在了嗓子眼里。
“老添......老添?!”
原本满脸不屑的徐汉民瞬间僵住,眼神死死地盯着陈术,瞳孔微微收缩,目光中满是震惊。
“你跟添爷混的?”
陈术虽然没听懂对方在说什么,但他保持着谨慎没有再说话,等待对方给出他更多的信息。
徐汉民眉头紧锁,带着别有深意的目光重新审视着面前的消瘦男人。
“你既然是跟添爷混的,怎么会被家里人送到这个地方?”
面对徐汉民的误解,陈术没有丝毫要解释的打算。
他微微扬起嘴角,露出一抹神秘的微笑,轻轻摇头道:“你问太多了。”
徐汉民被陈术的回答弄得不知所措,他怔怔地看着陈术,心中的疑惑愈发强烈。
陈术多余的一个字都不说,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过了半晌,徐汉民为难地咬了咬牙道:“你渴了也不能喝水,这么多人看着,给你喝水我这边就说不过去了。”
没等陈术开口,徐汉民指了指树荫下的一块大石头,“你要是累了就去那边坐着歇会儿吧,不过别休息太久,十分钟后再入列。”
陈术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他没客气,径直走过去一屁股坐在大石头上。
原本紧张的气氛随着陈术与徐汉民的平静收场而渐渐消散。
顶撞教官的学生没有受到惩罚,被顶撞的教官也没有暴怒,琼华书院还是第一次发生这种事。
那些等着看好戏的人,满心的好奇瞬间被失望所取代。
很快,大家都回归于平静,仿佛刚才的插曲只是一个短暂的梦境。
梦醒后,他们依旧要面对枯燥痛苦的训练。
阳光依旧炽热,汗水依旧流淌,疲惫与痛苦再次笼罩着每一个人。
陈术低下头看到自已项圈上的数字7依旧没变,冲撞教官并没有让他扣分。
他在酝酿着等会儿入列的时候如何故意挑起陈天昊的怒火,眼神在操场上每一个队列扫过的时候,他发现队伍中确实没有丁黎的身影。
难道从敛心堂出来的人都不用参加训练了?
而且昨晚宿舍楼的监控一定拍到他和丁黎了,今天什么事也没有,甚至都没人来问他。
丁黎这个人不能深想,越想疑点越多。
思绪乱飞之时,三班的方向突然传来了教官的咆哮声。
“赵怀周!唐笑笑!你们两个给我滚出来!”
陈术闻声望去,顿时皱紧了眉头。
只见赵怀周扶着中午因为体力不支瘫倒在地的女生走出了队列,原来看起来和熙熙一般大的少女是大专预制班的,因为对方是娃娃脸才看起来像未成年人。
见赵怀周还搀扶着她,三班教官怒目圆睁,根本不顾女同学摇摇欲坠的身体,抬手毫不犹豫地一个巴掌就朝着赵怀周扇了过去。
清脆的巴掌声在空气中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男女生不能说话懂吗!还敢有肢体接触!还他妈想不想活了?!”
赵怀周的头被打得猛地偏向一侧,脸上立刻浮现出一个红红的掌印,金丝边眼镜框也随之掉落在地。
就算被打,赵怀周也没松开扶着唐笑笑的手。
唐笑笑脸色苍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
身体如筛子般剧烈地抽搐着,双目空洞无神,如同两口干涸的深井,胸口随着呼吸一起一伏,但眼神却只是茫然地凝视着前方,却又似乎什么都没有看到。
就像一个,死人。
赵怀周全然不顾脸上火辣辣的痛感,双眼燃烧着愤怒的火焰。
“她有病你们不知道吗!!她现在躯体反应很严重!”
“我呸!”三班教官根本不管赵怀周说什么,紧接着又一个巴掌扇了过去。
“有病怎么了!你们脑子没病会被送到这里吗?!少跟老子扯些没用的!”
赵怀周这几天都一直观察着唐笑笑,他确定对方是重度抑郁症患者。
他本想锁定唐笑笑为自已的研究对象,没想到还没开始接触,唐笑笑下午就突然发作了。
见赵怀周被扇了两个巴掌后依旧紧紧地扶着唐笑笑,丝毫不顾他的威严和脸面,三班教官彻底被激怒。
他猛地转过身,一脚踹在旁边看热闹的班长屁股上。
班长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脚踹得一个趔趄,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
“去!把我的龙鞭拿过来!”
班长不敢怠慢,连跑带颠地朝着教官所指的方向跑去,去取那令人胆寒的龙鞭。
龙鞭,在琼华书院是一个令所有学生闻风丧胆的存在。
教官平时打学生是用软皮鞭,若不是学生犯大错,轻易不会动用龙鞭。
龙鞭其实就是一米长左右的实心钢筋,小指粗细,抽在身上就会留下一道道血痕,多打几下就会皮开肉绽。
三班教官轻轻晃动着手中的龙鞭没有立刻动手,而是不紧不慢地打量着赵怀周和唐笑笑两个人,那眼神仿佛在审视着自已的猎物。
刚才徐汉民被本班的学生在大庭广众之下卸了面子,最后还不了了之,被其他教官看成了笑话。
这种事在三班是坚决不可能存在的,他不会让任何人忤逆自已,不管是在人前还是人后,他必须是最威严的存在。
陈术已经从大石头上抬起了屁股,朝着三班的方向就冲了过去,还没走到地方就被徐汉民抬起胳膊拦住。
徐汉民压低了声音愤怒地警告道:“你别多管闲事。”
陈术扯下徐汉民拉住自已的手,“不是闲事,那是我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