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们的反应让庞主任十分满意。
“看到了吗？书院一直都是奖罚分明，不守规矩的下场就是这样！谁都不冤谁都不屈谁都不值得可怜！你们为什么被送到这里，嗯？”
说着话筒就递到了沈凌寒的嘴边，他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缓缓张开嘴，声音沙哑而平淡地说道：“因为我们都是垃圾，是社会的残渣，是家族的耻辱。”
沈凌寒的回答得到了庞主任的认可，他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满天飞。
“对！沈同学说得非常正确！你们要对自已有深刻的正确的认知！但凡你们是正常人，能被送到琼华书院进行改造吗？”
“学校不敢要你们，社会不愿意容纳你们，来这里你们还不乖乖听话，不好好改造出去还是被万人嫌的祸害！”
陈术看着台上庞主任高高在上的姿态，听着那些冠冕堂皇的指责之词，第一次觉得这个世界真的是疯了。
被关进琼华书院的都是无可救药的坏孩子吗？
至少妹妹是乖孩子，很乖。
被送进这里只有一个原因：家长觉得你不乖。
爱上网，坏孩子。
不想上学，坏孩子。
早恋，坏孩子。
同性恋，坏孩子。
叛逆期敢顶嘴，坏孩子。
就连像陈术和赵怀周这样二十几岁的成年人也不能幸免，哪怕你已经成年了，你不愿听父母的话，也要被送进来改造一番，直到变成对父母百依百顺的“乖孩子”才能重回社会。
这里不谈人权，只谈规则。
按照琼华书院的改造，大家都变成一个模子出来的没有自我意识的傀儡，才算是改造合格，让教官满意，让书院满意，让家长满意。
可怕的是，琼华书院的学生们仿佛已经适应了这一规则。
讲台上的沈凌寒检举后加了2分，项圈上的10分就像具有魔力的磁石一般，散发出难以抗拒的诱惑。
台下的蠢蠢欲动被庞主任尽收眼底，他微微一笑，一手举着话筒一手拍着沈凌寒的肩。
“沈同学明天就可以和父母通话，明天午餐可以吃教官餐。”
教官餐意味着有肉吃，吃了太久白水煮青菜的学生们彻底疯狂，终于，有人按捺不住了，缓缓举起了手。
“主任，我也要检举。”
第一个人的主动仿佛是打开了一道闸门，越来越多的学生们纷纷效仿，那一双双举起的手，就像坟墓中破土而出的腐朽的鬼手。
一个个埋葬的灵魂在挣扎着，想要挣脱束缚，重回人间。
考德环节给了陈术不小的震撼，解散的时候赵怀周趁机跟在他的身后，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拉了他一把。
“我去，这个环节妙啊！”
陈术一回头就看到了赵怀周满脸兴奋得双眼都放着光，他微微皱起眉头，“你变态吧？”
“诶，不是！你不知道，在现实生活中几乎碰不到今天这样的场面，刚才每个人心理的扭曲和挣扎真的很值得研究。这趟这没白来，挨打也值了。”
陈术无语地哼了一声，“我们这不就是现实生活吗？”
“你可拉倒吧。”赵怀周撇了撇嘴道：“阎王爷到这儿都得挨两鞭子。”
今天很多人因为检举加了分，解散后心情都不错。
来时压抑的气氛已消失不见，甚至还有人在回宿舍的路上有说有笑，要不是陈术还清醒着，他真的有种回到了中学时代的感觉。
趁着人多声杂，赵怀周又多说了几句。
“书院搞互相检举这一套，无非是用恐惧唤起和利益诱惑来操控学生。先让一小部分人屈服达到控制目的，然后再让他们互相举报互相揭发，瓦解学生之间的信任，甚至让他们互相仇视。这样的情况下，同心协力成为不可能，所有人都会沦为支配者的奴隶。”
陈术不置可否地轻叹一口气，“所以，这么久了，也没有学生联合起来发起暴动。”
教官和校领导一共就那么几个人，学生可是足足有二百多个，无论实力如何悬殊，所有人联合起来集体反抗的成功率还是挺大的。
但是，从建校以来从没有人这样做过。
先不提那些教官都是当过兵的确实有些狠手段，但那都是表面的原因。
瓦解学生之间的内部团结，用学生来管理学生，就和印度的种族制度一样，在还没有凝集起来的时候就已经被打散，自已不打自已人就谢天谢地了。
晚上回到宿舍，陈术累了一天身体实在撑不住了，他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明天的计划是找机会摸清琼华书院的地形。
刚推开宿舍门，还没来得及看清里面的状况，就见一个水盆呼啸着朝自已飞了过来。
陈术眼疾手快地退后两步，水盆“哐当”一声重重地砸在了他的脚边，水在冲击力的作用下溅起老高，打湿了他的裤脚。
下马威？
陈术可不信这是室友手滑的杰作。
白天回宿舍的时候空无一人，晚休了宿舍的人基本都在。
陈术低头瞥了一眼歪倒在脚边的水盆，皱了皱眉没吭声，绕过水盆想重新走回宿舍。
“给我站住！”
出声的是个五大三粗的胖子，胖子满脸横肉，眼神里透着一丝不善的光。
“哪来的小杂碎？让你进来了吗？”胖子故意提高了声调，“滚出去！”
陈术神色淡淡地朝着屋里面望去，说话的胖子站在最前面正满脸挑衅地斜睨着他，身后还有两个男生半倚半站地跟着他吆五喝六地打着配合。
离胖子最近的下铺躺着一个人，看不清相貌，但别人都站着就他自已躺着，想必此人才是头头。
陈术顿觉无聊，都是成年人了，还搞拉帮结派这一套无趣至极。
看到陈术并没有被自已的威严震慑住，反而当作无事发生一样径直走回宿舍，胖子一下就急了。
“你TMD聋了吧？！让你滚没听见吗？”
陈术停住了脚步，胖子的手臂已经拦在了自已的胸前。
“这是我的宿舍，我为什么不能进来？”
听到了陈术波澜不惊的回答，胖子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夸张地哈哈大笑起来，旁边的两个小跟班也跟着皮笑肉不笑地嘿嘿着。
陈术觉得他们能进琼华书院真是来对地方了，脑子全都有病。
“行啊，想进来也行，把地上的水舔干净。”
陈术挑了挑眉，“什么水？”
“眼瞎？”胖子用脚不轻不重地踢了一下陈术的小腿，“你刚才不敲门就进屋了，吓得我把水盆都碰洒了，这不是你的责任吗？舔干净，我就放你一马。”
旁边的跟班笑得猥琐，“这水好啊，我们昊哥刚泡完脚的洗脚水，全是营养，补充维生素abcdefg，便宜你小子了。”
陈术笑了，“别便宜我了，你们都是自已人，自已舔干净多补充点营养吧，看你们小脑完全没发育，估计是小时候发过高烧。”
“你他吗的给脸不要脸是吧！”胖子没客气，直接朝着陈术的肩膀怼了一拳。
陈术看起来确实挺好欺负的，身材单薄，个子也没有很高，还长了一张还算过得去的帅脸，妥妥的小白脸。
他被胖子推得向后踉跄了两步后迅速站稳，脸上依旧没有一丝情绪的涟漪。
“给别人当狗当习惯了，见人就咬？”
胖子彻底怒了，涨红了脸大怒道：“刚来的不懂规矩，老子就让你学学规矩！”
话音落下，胖子就朝着陈术扑了过来。
陈术的眼神依旧平静，没有丝毫慌乱，当对方像蛮牛一样冲过来时，陈术在狭小的宿舍里身形一闪，灵活得如同鬼魅。
他瞅准时机，在胖子扑空的瞬间，迅速出拳，拳头带着凌厉的劲道，直直地朝着对方的喉咙下方的锁骨位置重重击去。
胖子顿时发出一声痛苦的嚎叫，“卧槽你吗的！”
嚎叫声在宿舍里回荡，两个跟班也没想到看起来弱不禁风的陈术居然会还手，而且还挺会用巧劲。
第一回合胖子吃了瘪，愤愤地转身，挥舞着粗壮的手臂迅速朝着陈术的天灵盖砸过来。
陈术脚下步法灵活，侧身避开了对方的攻击，紧接着抬起膝盖，以一种巧妙的角度顶向对方的腹部。
这一顶，力量汇聚于一点，胖子就像被抽走了脊梁骨一般弯下腰去，口中发出痛苦的呜呜声。
旁边的人都看呆了，原本躺在床上淡定看戏的头头也饶有兴致地坐了起来。
陈术没管胖子的哀嚎声，趁着对方弯腰的空当，一个箭步绕到其身后，双手如铁钳般锁住对方的手臂，然后猛地往后一拉。
这一拉让胖子整个人失去平衡向后仰去，陈术的脚趁机轻轻一勾，胖子扑通一声重重地摔倒在地。
原本趾高气扬的胖子躺在地上，整个身体蜷缩起来，脸上满是痛苦和惊恐。
“好！！漂亮！！”
坐在床上的头头带头拍起了巴掌，饶有兴致地认真打量起陈术，“练过？”
陈术弯下腰找到了自已上午放在床下的水盆，发现此时里面多了几双臭袜子。
他绷着脸站直了身，缓缓道：“练你ma。”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