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辞坐在马车内，车帘被掀开一条缝隙，恰好能看见车外的楚清影。
赵全顺着殿下的目光看去，心中了然。
楚家娘子虽拒绝了殿下，可殿下还是暗中护送她回府。
楚将军到底是为救殿下而死，殿下心中有愧，自然也就心软许多。
待看清楚清影平安回府，萧辞这才收回目光。
他身姿端正，双手自然放在膝上，双目紧闭养神，楚清影那句“他是为心中的明君而死，让我不要怨不要恨。”像魔音穿耳一般，再次响起。
他双眼蓦地睁开，一双通红的眼睛，浮现在他的面前。
萧辞‘唰’地又将眼睛闭上。
赵全疑惑地看着自家太子，小心的问道：“殿下可是身体不适，要不要奴才回宫宣御医？”
萧辞摆摆手，没有作声。
赵全不敢再多话，一路安静。
勤政殿内，宣怀帝已经等着了，见太子到来，搁下手中的御笔，拧着眉问道：“楚家那小子，下葬了？”
萧辞行过礼后，恭敬地回道：“回父皇，楚将军已经下葬。”
宣怀帝从龙椅上站起身，颇为可惜地说道：“楚家的人真是命不好，昭平侯死了不过半年，他的儿子竟也跟着去了。”
“当年，他的夫人去世，朕要给他重新赐婚，他说什么也不愿意，就守着他夫人留下的一儿一女，可谁知……造化弄人。”
两条人命，在父皇的口中，也不过是命不好。
萧辞心中难掩悲哀。
他双目半垂着，落在宣怀帝微胖的身躯上，平静地回道：“有父皇记挂着，想必楚家人心里也是宽慰的。”
宣怀帝连连点头，“朕是皇帝，对大周的功臣自然心中有数。”
“往后你对楚家那丫头，多照拂一二，莫要让她被人欺负了去。”
萧辞拱手应道：“父皇英明，儿臣遵旨。”
话音刚落，就听到急匆匆的一声，“父皇……”
人未至，声先至。
萧辞不用回头，也知道来的人是谁。
端看父皇脸上的笑意，也该猜到，来的人定是贤王萧麟。
萧麟像是没看到萧辞一般，拱手朝宣怀帝行礼道：“父皇，儿臣听闻楚将军过世了？”
“见过三皇兄。”
听到太子的这句问候，萧麟像是才反应过来一般，笑呵呵地扭头看向萧辞，“皇兄进来的匆忙，竟未注意到五弟……哦不对，看本王这臭嘴，应该是太子殿下才对。”
萧麟一身紫金云纹长袍，有些圆润的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任谁看了也觉得亲切。
“三皇兄不必见外，你我兄弟，称呼一声五弟也无怪，莫要生分了才是。”
他这话，乍一听有示好的意思。
萧麟奇怪地看着他，这位太子素来冷情，怎么今日转性了？
难道楚清安死了，刺激到他了？
不过这般想着，当着父皇的面，他可不敢真的接了这话，立刻朝着萧辞，恭敬行礼道：“多谢太子殿下体恤，太子殿下是君，皇兄是臣，自古君臣有别，怎能乱了分寸。”
他这个‘体恤’用得很妙。
看着上首宣怀帝略显不悦地神色，萧辞微微一笑，“皇兄太过在意分寸，倒让皇弟惶恐，你我都是父皇的儿子，在父亲面前，就不要讲这么多礼数了。”
萧麟被他的话，说得一噎，正要回嘴，“太子殿下，你这……”
便被上首的宣怀帝及时打断，“好了，老三。”
“太子说得对，在朕的面前，你倒也不用如此讲礼。”
宣怀帝发话了，萧麟纵有不甘，也不敢继续再说，只好转了话题，“父皇，儿臣听闻楚将军身死，是为救父皇和太子殿下。”
“儿臣心中担心，连夜从西山赶来。”
说着他目光毫不掩饰，上上下下将宣怀帝和萧辞打量一番，才又说道：“是儿臣不孝，不能侍奉君侧。”
注意到宣怀帝脸上的慈爱，萧辞心中长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