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深了。
塞妮娅拧动钥匙的时候，能听见屋里隐约传来争吵声。
艾薇儿的声音，压得很低，但掩不住那股子倔强。
“我说了我不会回去的！”她低声吼着。
艾薇儿在打电话？
这个点了还没休息？
塞妮娅推开门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
客厅的落地灯只开了一盏，艾薇儿背对着门口，站在窗前。
她一手拿着手机，一手紧紧捂着嘴，试图把声音压得更低。
见塞妮娅进来，艾薇儿转过身，眼神中带着一丝无助，朝她点了点头。
塞妮娅给她比了个“没事”的手势，随手把包丢在沙发上，在电脑桌前坐下，装模作样地瞪着屏幕里的星星，竖起耳朵听着。
屏幕右下角的星型图标也歪了歪，像是在偷听一样。
“Dad，你听我说......”艾薇儿的声音带着哭腔，“我知道自已在做什么......不，我没有被骗！我......”
原来是在跟老爸吵架。
塞妮娅眯起眼睛。
情况似乎有点不对。
果然，紧接着就听到艾薇儿说：“史蒂夫……他跟你说什么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是在哽咽：“不是那样的，Dad，我……我确实没有签唱片公司，但是我在做音乐啊！我每天都在创作，我……”
塞妮娅这下明白了。
艾薇儿来纽约的时候，是跟着一个星探来的。
就是这个叫史蒂夫的。
她一直瞒着家里没签约的事，谎称已经在录制专辑了。
这会子那个史蒂夫可能跟她爸联系上了，戳穿了这个谎言。
“不，我不会回加拿大的！”艾薇儿几乎是在用气声吼叫，“我才不要回去上学！”
塞妮娅忍不住摇头苦笑。
刚还在想问问艾薇儿读不读书的事，这下倒是不用问了。
看来是要步霉霉和布兰妮的后尘，奔着高中辍学去了。
她正想着，一个略带慌乱的声音从卧室方向传来：“怎么回事啊，这么晚了还在吵？”
糟了，吵醒奶奶了。
塞妮娅回头一看，唐秀英正披着睡衣站在门口，睡眼惺忪地打量着客厅里的情况。
“奶奶……”塞妮娅刚想解释。
唐秀英看到是艾薇儿在打电话，立刻明白了什么。
她快步走过去，轻声问道：“是你爸爸的电话吗？”
艾薇儿手足无措地点点头，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
“这孩子，怎么能这样跟爸爸说话呢！”唐秀英皱着眉，伸手示意要接电话，“来，给我。”
艾薇儿愣了一下，但还是把手机递了过去。
“您好，”唐秀英用不太流利但温和的英语说道，“我是艾薇儿的……朋友家长。抱歉我英语不太好，您说慢一点。”
她轻轻拍了拍艾薇儿的手，示意她不要着急。
“是的，您说的这个我都知道。不过请您放心，艾薇儿在纽约过得很好。她经常来我家，和我家塞妮娅是最好的朋友。”她顿了顿，“我一直照顾着她们，保证她们好好吃饭、早点休息。”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艾薇儿在一旁抹着眼泪，塞妮娅则悄悄走过去，摸了摸她的头。
“哦，是这样。您说的我都明白。”唐秀英点点头，“不过您看，现在都这么晚了，这些事我们明天再说好不好？”
她轻声细语地安抚着对方，直到电话那头的情绪渐渐平复。
“好的好的，您放心。我一定盯着她们。”唐秀英说着，朝着两个女孩笑了笑，“不早了，您也早点休息。明天再联系。”
挂断电话后，唐秀英看向艾薇儿，脸上带着几分责怪：“你啊，就不能好好跟爸爸说话吗？”
艾薇儿低着头，眼泪还在往下掉。
塞妮娅看得心里发酸。
说到底，还是她搞的事……
“奶奶，”她轻声说，“艾薇儿她……”
“我知道，我都知道。”唐秀英摆摆手，“她爸爸也是担心她。”
她走到艾薇儿面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行了，别哭了。明天我再跟你爸爸聊聊。”
艾薇儿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真的吗？”
“嗯。”唐秀英点点头，“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不能再骗家里了。知道吗？”
艾薇儿用力点头。
“好了，都去睡吧。”唐秀英转身往卧室走，又回头说了一句，“对了艾薇儿，还回你那边去干嘛，就在这住下得了。反正那房子租金也够月初到月尾了。”
塞妮娅一个激灵，诶！诶诶诶！
说完，唐秀英就回房间去了，只留下两个女孩面面相觑。
塞妮娅忍不住笑出了声：“听见没？奶奶发话了。”
艾薇儿破涕为笑：“那我房子白租了。”
“谁让你非要玩独立的。”塞妮娅揉了揉她的金发，“不过说真的，你后面打算怎么办？真准备不上学了？”
艾薇儿坚定地点点头：“音乐才是我想要的。”
塞妮娅摇摇头。
行吧，科技界流行大学辍学，你们唱片圈流行高中辍学。
那么……
那自已……
算哪边的？
“在想什么呢？”艾薇儿凑了过来。
“没什么，”塞妮娅笑了笑，目光躲闪，“就是在想，这一切都怪我。要不是听我的，你也许早就签了唱片公司了。”
“不要这么说！”艾薇儿立刻打断她，“是我自已的选择。而且......”
她犹豫了一下，“我知道你最近一直在为我的事情忙。跟Napster谈判，是吗？”
塞妮娅一愣：“你怎么......”
“星星告诉我的。”艾薇儿得意地眨眨眼。
塞妮娅转头瞪向屏幕，星型图标瞬间就躲到屏幕边缘外去了。
“跟我说说呗，”艾薇儿往她身边凑了凑，“进展怎么样？”
塞妮娅叹了口气。
既然都知道了，也就不瞒着了。
“我在争取Napster的股份，”她轻声说，“现在音乐产业正在变革，但主导权还是在那些大唱片公司手里。Napster虽然现在处境不太好，但它毕竟已经在音乐圈里站稳了脚跟。如果能拿到足够的股份......”
她顿了顿：“至少能换来一些资源。对你来说，一个好的制作团队，一个合适的发行渠道，都是必不可少的。”
艾薇儿眼睛亮了起来：“是跟那个光头谈判吗？”
“嗯，还有一个卷毛。”
“卷毛帅吗？”
塞妮娅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心说你怎么老关心人家帅不帅。
“看上去还可以吧，阳光型的那种。”
她想了想，补充道，“就是人有点傻。”
艾薇儿咯咯笑了起来。
窗外的纽约夜色依旧深沉，但在这个温暖的客厅里，两个少女的笑声却如同细碎的星光，轻轻洒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