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的纽约，霓虹点点。
塞妮娅靠在出租车后座的皮椅上，望着车窗外飞逝的街景，神色平静。
这一场对谈，进展得比预期要顺利得多。
原本只是打算试探一下底线而已，没想到三言两语间，几个人就已经在商量具体的操作方案了。
“挺有意思。”她轻声自语。
前世在游戏圈混的时候，跟人商务谈判可从来没这么顺利过。
不过越是这样，心里越是泛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
像是夏日午后的闷雷，虽然天还晴着，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虽然今天帕克表现得很平易近人，好像一直在为她着想。
帮她规避技术审计的风险；
主动提出让他和肖恩先投资她的公司，给技术一个合理的估值；
甚至还暗示她对游戏产业的野心……
每一个建议听起来都挺诚恳的。
但塞妮娅心里清楚得很，这就是一场“投资”而已。
就像他当初投资肖恩和Napster。
就像他后来投资扎克伯格和Facebook。
这一次，他只是在投资“塞妮娅”这个潜力股而已。
至于他的投资是否真诚？
大概是真诚的。
他是真心在投资一个可能会改变行业的新星。
塞妮娅叹了口气。
说起来，这个“科技公司”的方案，她之前就考虑过。
还特意问过星星要怎么注册公司。
眼下这个互联网泡沫的年代，市值全靠讲故事。
那些连基本商业模式都说不清的公司，不也照样融资上亿美元？
所以帕克这套避开技术审计的招数，在这个年代，确实是行得通的。
只不过……
这家伙也太敏锐了，一眼就看出了她的软肋，还一副为她考虑的样子。
要不是多活了一辈子，这会儿怕是都要感激涕零，以为遇到了贵人了。
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
时间不等人。
明年苹果那个老大哥就要入场了，能早一步布局，总比坐等苹果的iTunes把整个行业都锁死要好。
何况她还要上学。
等开学了，能灵活调配的时间就更少了。
等等，这学还要不要上了呢？
那些科技巨头，好像都是走大学辍学的路线。
没见过谁高中就辍学的啊。
说到上学……艾薇儿不上学了吗？
回去好好问问她。
她的目光透过车窗，望向天空中若隐若现的星辰。
这个时代的泡沫啊……
泡沫是假的，但机会却是真的。
重生者最大的优势，不就是能看清泡沫下面藏着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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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塞妮娅的时候，夜色已经笼罩了整个城市。
帕克亲自把她送到了马路边，还特意叫来一辆计程车。
“师傅，记得走五大道那条线，虽然远一点，但是红绿灯少。”
他拉开车门，又叮嘱道：“到了目的地给我打个电话。”
肖恩站在星巴克门口，看着帕克跟司机交换了名片，又记下了车牌号。
这个平时连让秘书发邮件都懒得抬眼的家伙，今天倒是体贴得不像话。
肖恩想起下午时那个随口开的玩笑。
——“要不这样，万一谈判不顺利，你就使出美男计？说不定成功了呢，那你可就赚大发了。”
——“你怎么不自已上？”
看着帕克那一反常态的细致周到，肖恩心里突然泛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这个向来只对生意上心的家伙......
帕克目送计程车离开，转身走回来时，脸上依然带着那种从容不迫的笑意。
“怎么样？”他突然问道，“对这个塞妮娅有什么看法？”
“大开眼界。”
帕克心中一动，下意识想起那张精致的面容。
结果，肖恩继续道：“她对互联网的认知，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看着肖恩认真的表情，帕克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
这个……死技术宅。
他点点头：“确实。”
现在的互联网刚刚开始普及没多久，大多数人只是把它当成一个娱乐工具。
聊天室是主流，但是乱象丛生。
一种房间里，小年轻们说着甜言蜜语，打着含蓄的暗号约见面。
另一种房间里，各种方言齐飞，五湖四海的人聚在一起对喷。
“你听不懂我的口音？”
“那我骂得更大声点，反正谁气势强谁就赢。”
所谓的“网站”，不是在传播盗版就是在贩卖色情。
这个时代连个像样的监管措施都没有，网络就像一片荒地，野草疯长。
就连他们这些IT人，虽然坚信互联网会成为比电视更普及的媒介，但说到底，也只是在摸着石头过河。
但塞妮娅不一样。
在她眼中，互联网的形势是一片明朗的。
而且！还有可能变成另一种样子。
想到刚刚谈话时，她“不经意”间，提到的那份计划书里的DAG架构有被她刻意删减的部分，帕克就是心中一凛。
去中心化金融、零知识证明、数据隐写技术、去信任化网络自治管理......
这些连概念都没听说过的技术，都被她主动舍弃了。
谁知道她手里还有多少没有展示出来的东西？
如果说他们这些人是在摸着石头过河，那塞妮娅就像是已经造好了一座大桥，还在不疾不徐地检查桥梁的安全性。
“你知道我最佩服她什么吗？”帕克突然问道。
“什么？”
“换做是你，掌握了这些技术中的任何一项，恐怕早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实现了吧？”
肖恩愣了一下，随即恍然：“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帕克望着前方，轻声道：“是啊，这种克制力，才是最难能可贵的。”
帕克收回目光，踱起步子，“不过……”
肖恩跟上他的步伐。
“不过什么？”
“她这份计划书，还是太耀眼了。”帕克抬头望了望纽约深邃的夜空，“这个年纪，面对这么大的风险，恐怕难以应付。”
肖恩皱眉：“什么风险？”
“你想啊，”帕克放慢脚步，“这份计划要是落到什么人手里，首先是她的安全。一个十几岁的女孩，掌握着这么多革命性的技术……”
他摇摇头：“别说那些唱片公司会怎么对付她，光是IT界的竞争对手就够她受的了。”
“而且说句难听的，”他压低声音，“一旦这些技术被人知道，谁还会跟我们合作？与其等别人抢走，不如我们先藏起来。”
肖恩心里一惊。
确实，这些天他一直沉浸在技术的震撼中，倒是忽略了这些现实问题。
不仅是对塞妮娅的安全来说，对Napster的未来也是个隐患。
“所以，”帕克接着说，“我们本来就要制定一份技术整合方案对吧？技术预算、阶段性目标、预期指标这些都要写。不如这样，我们连这份计划书也重新编写一份。”
“你是说……”
“把那些太过惹眼的技术都改掉。”帕克的声音很轻，“就我们两个来写，技术路线你来写，商业规划我来写。我们做一份弱化版的……”
他停顿了一下，嘴角微微上扬：“就叫它‘X计划’吧。”
“那原版的……”
“给我，我把它锁进第一曼哈顿银行的保险柜里。”帕克说，“尘封起来。”
肖恩点点头。
这确实是个稳妥的办法。
“至于股份增发，”帕克继续说，“需要股东同意。等企划书完成后，投资人那边我去说。约翰……”
肖恩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道：“那边我去吧。”
帕克微不可察地笑了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