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范宁。
他悄悄的来了，又悄悄的走了。
这两天，Napster总部里的流言四起。
“听说了吗？肖恩找到了一个神秘人，对方提供了一种新的下载技术，能完全避开RIAA的法律追诉！”
“什么新技术？我听说这是场变革，不仅仅是下载技术这么简单。那位神秘人，据说代号‘X’，好像是个厉害角色。”
“我看到肖恩最近总是熬夜加班，好像在测试什么。连环球和索尼那边都放缓了谈判节奏，估计也是听到了风声。”
这些传闻像秋日的落叶，飘得到处都是。
每个版本都添油加醋，却又都指向同一个核心——Napster似乎找到了出路。
约翰是从他的助手那里听说这些的。
“范宁先生，我觉得事情有点蹊跷。”助手神秘兮兮地说，“今天上午，技术部的同事说，肖恩最近频繁使用全球各地的机房资源，好像在压力测试什么系统。”
助手还特意强调：“不是普通的测试，是全球范围的，从未见过这种规模。”
约翰闻言，手中的钢笔在文件上顿了顿。
“全球范围？”他皱起眉头，“用了多少机房？”
“至少横跨三大洲。”助手说，“而且听说效果出奇的好，服务器负载异常的低。”
约翰放下钢笔，靠在椅背上。
这倒是个新鲜事。
他对技术本身并不排斥，事实上，恰恰相反。
当初正是他第一个发现了肖恩的潜力。
那时候帕克还在读大学，他就已经在为肖恩筹措资金了。
可是……
他轻轻叹了口气。
这些年轻人还是太理想化了。
他们以为找到新技术就能摆脱困境，殊不知这个行业的水有多深。
从最开始的金属乐队到大大小小的唱片公司，再现在的RIAA，对手越来越强大，手段越来越狠辣。
今天是法庭传票，明天会是什么？
年轻人啊，总以为颠覆是件很酷的事。
颠覆一次，让人眼前一亮，这叫创新精神。
颠覆两次三次……那叫革命。
你们非要革这个命？
你们根本想象不到那些大佬发起狠来能做出什么事。
所以他觉得，还是需要他来把关，把这件事圆满结束。
最好的出路就是跟唱片公司好好谈谈。
如果肖恩真能拿出一种暂时摆脱困境的技术，那就再好不过了。
至少能在谈判桌上多一张筹码。
“范宁先生，”助手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还有件事……”
助手欲言又止。
“说吧。”
“刚才前台的露西告诉我，她看到肖恩和帕克一起出门了，好像是去星巴克见什么人。”
约翰的眉头皱了起来。
见什么人？
还带上了帕克？
那为什么在我这边连知会都不打一声？
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你是从露西那里听说的？”他随口问道。
“是的，”助手点点头，“露西说，肖恩和帕克刚刚一起出门了，好像去星巴克见什么人。”
约翰沉默了一会儿。
“我出去一趟。”他站起身，拿起西装外套。
星巴克二楼。
隔着玻璃，约翰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肖恩，还是那副憨厚的样子。
帕克，卷着衬衫袖子，笑容可掬。
还有……
约翰的瞳孔微微收缩。
是那天在汉堡店见过的女孩。
他清楚地记得那天的场景。
这个年轻得过分的女孩，临走时随口道破了环球的谈判条款。
当时就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
现在仔细看来，这女孩几乎还是个孩子。
年轻的过分。
他突然想起最近听到的那些传闻。
新技术？能避开RIAA的法律追诉？全球范围的测试？
出自神秘人之手？
难道这所谓的新技术，出自这个看起来连大学都没上的小姑娘之手？
帕克正坐在窗边的位置上，一手端着咖啡，一手轻轻敲击着桌面。
那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这个位置，是帕克提前一天就让助理预订好的。
从楼梯拐角处正好能将二楼的这片区域尽收眼底，却又不会打扰到他们的谈话。
任何人要上二楼，都会不自觉地先看到这里。
约翰站在原地观察了一会儿。
这件事处处透着蹊跷。
一个看起来还在上高中的女孩，真的能拿出那种高端的技术？
这开什么玩笑呢！
他思考了一会。
还是转身下楼，走向出口。
随着玻璃门被轻轻推开，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
帕克的目光依然停留在塞妮娅身上，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只是指尖敲击桌面的节奏，不知不觉间变得更快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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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妮娅原本定下午三点见面是有考量的。
这个时间点谈话不会太持久，如果进展不顺，随便找个理由，一句“时间不早啦”，就能脱身。
大不了回去重整旗鼓，改日再战。
但没想到，谈话竟意外地融洽。
帕克一改往日那副商业精英的做派，语气轻松地跟他们聊着天。
那双总是带着算计的眼睛里，难得露出了几分真诚。
不过这样也好，塞妮娅想，与其大家你来我往地试探，还不如敞开天窗说亮话。
三个年轻人开始天南地北地闲聊起来，话题从Napster一路发散，甚至聊到了唱片公司的种种趣事。
“说起来，我们也没闲着，”帕克晃了晃咖啡杯，“他们调查我们，我们当然也要了解他们。那些唱片公司，有些事说出来你可能不信……”
他压低声音，讲起了几个知名歌手的八卦轶事。
哟哟哟……
塞妮娅和肖恩听得津津有味。
明星八卦谁不爱听啊，何况还是内部消息。
不知不觉，天色渐晚。
“要不要点些三明治？”帕克看了看表，“这里的帕尼尼还不错。”
晚餐时，帕克像是不经意般提起：“说实话，我一直觉得很奇怪。”
“什么？”塞妮娅一边往拿铁里加糖，一边问道。
“那份计划书做得那么详尽完善，条条都算计到位了，”帕克的目光落在塞妮娅脸上，“怎么会开出‘一半的Napster’这样看似不专业的条件？”
他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塞妮娅放下咖啡勺，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比如说，”帕克指了指身边的光头，“我们这位天才少年现在还持有30%多的股份。但如果哪天他的股份降到10%以下，那才说明咱们这公司真的成熟了。”
“这很正常，”肖恩笑着说，“我也不可能一直抱着那么多股份不放。重要的是公司能得到最好的发展。”
帕克点点头：“但是现在，我终于明白了。你是担心DAG技术被滥用，对吗？想通过控股来确保技术的方向？”
塞妮娅微微点头。
我去，这个台阶给得还挺高，不接都不好意思了。
其实当初要50%，纯粹是为了在肖恩面前装个逼。
当时那个气氛烘到那里了，一句“一半的Napster”，就感觉很有感觉的感觉。
“那我有个建议，”帕克放下咖啡杯，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你可以先注册一家科技公司，我和肖恩可以直接投资。这样不仅能保护你的知识产权，还能让你的技术有一个明确的市场估值。”
塞妮娅安静地听着。
“当Napster需要引入你的技术时，我们就可以直接参考你公司的估值，”帕克继续说，“这样就能避开繁琐的技术尽调和审计流程。”
审计？
塞妮娅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审计要查的东西可太多了。
研发团队？一个AI。
开发周期？可能就是星星打了个响指的功夫。
人力成本？那AI倒是辛苦花了五天时间，教她搞明白这玩意儿怎么用。
这要怎么审嘛？
不愧是未来的Facebook首任总裁，一句话就戳到了她最大的软肋。
塞妮娅装作若无其事地喝了口咖啡，心里却开始盘算起来。
这个方案确实能帮她避开最大的麻烦。
帕克继续说道：“我们可以一起制定一份正式的技术引入方案。把重点全部放在技术落地后的效果上，这样其他人的关注点就会从技术本身转移到实际效果上来。”
“具体来说，我们可以设定一些量化指标，比如用户增长率、服务器负载下降比例、用户满意度提升等等。”
“根据这些KPI的完成情况，按里程碑式给你增发股份。这样一来，就能有效缓解股东们对新技术带来的种种疑虑。”
肖恩兴奋地说：“这主意太棒了！这样既能让技术得到充分发挥，又能让每个人都满意。”
“最后的股份可能达不到50%，”帕克说，“但会是一个足够有分量的数字。再加上我和肖恩的支持，你完全不用担心技术会被滥用。”
他停顿了一下，意味深长地说：“而且，我觉得你也不会把所有精力都放在Napster上。游戏产业的革新，可能才是你真正感兴趣的，对吗？”
这句话让塞妮娅一愣。
她盯着帕克的眼睛。
这个年轻的商业奇才，似乎总能一眼看穿别人的想法。
刚才那番话，不仅完美地避开了技术审计这个她最担心的环节，还隐晦地暗示了更大的合作空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