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养她的人叫孟文忠,上个月刚病逝,对上租房合同里的信息,孟沅浠几乎是大学一毕业,孟文忠一死,就搬出去住的。
孟文忠生前,十分疼爱孟沅浠,给她买了房子,还准备了留学基金,不过这些都在他死后,被他的夫人唐敏芳收了回去。
十多年养母养女情没能感化唐敏芳的心,可见唐敏芳实实在在讨厌孟沅浠。
小瓷看着眼前富丽堂皇的别墅,心里对孟沅浠的鄙弃又多了一层。被赶出门也就算了,唐敏芳让她还房子、还钱,她居然一分不少通通还了回去。大学毕业,在书法协会做着月薪三千块的主席助理工作,刨去房租、水电、日常开销,一个月分文不剩,她倒是能吃苦,日记里,不见一点对唐敏芳的怨念。
小瓷边嫌弃,边摁响了门铃。
开门的是孟家的女佣,女佣看见她有些不敢相信,像是她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小、小姐?”
小瓷早就换上了笑容:“都在家吧。”
不等女佣回话,她直接进了门,没走两步,视线和刚下楼的唐敏芳对了个正着。
唐敏芳见到她,微微被吓到,抓紧翠绿色的珠串捂住胸口,眼神冷下来:“谁叫你回来的?不是说了,以后你和孟家没什么关系。”
唐敏芳娘家也有钱,从小衣食无忧,嫁给孟文忠后,做起了富太太,十指不沾阳春水,如今年过五十,风韵犹存,一身江南绿旗袍穿的比小姑娘还美俏。
小瓷看清她的态度,眼角勾起不惹眼的冷嘲:“我回来拿点东西。”
唐敏芳皱眉:“这里有什么东西是你的?孟家的任何都不属于你。”
小瓷暂时没打算和她撕破脸,有些账是需要慢慢算的。
她软下眼,贴近孟沅浠的感觉:“郁家让我去抄经书,我回来拿他们之前送来的册子。”
一提郁家,唐敏芳不说话了。
在安北,没人不知道郁家,郁家是豪门之首,有钱了一整个世纪,不出意外,下个世纪也会继续有钱。孟家在郁家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孟沅浠能和郁家搭上关系,得益于她写的一手漂亮书法。
郁家那郁老夫人信佛,走之前特地叮嘱过,办完她的身后事,找一个书法字写得好的小姑娘,带回祖宅住着,每日替她抄送经文,再在凌晨焚烧火祭,一直到烧经书的炉子灰满为止。
郁家豪门大户,找个会写书法的女孩子不难,难的是这生辰八字,能对得上郁老夫人要求的,只有寥寥几人。孟沅浠很幸运,居然是这几人中的一个。
八月,郁家提前派人来过,那时孟文忠刚去世,孟沅浠沉浸在悲伤中,全然没管郁家的这份好差事,当然,她也不觉得自已能被选上,和她一起被挑中的,还有她的同门师姐雪芙。
就在今天下午,小瓷在咖啡店扫日记的时候,郁家打来了电话,他们最终选择了她,需要她从明天开始,每晚不离地住在郁家,尽心尽力为郁老夫人抄写经书。
喜从天降,她正愁孟沅浠身份地位卑微,身边没有可利用的资源,现在好了,郁家主动送上门,让她找到了切入点。
孟沅浠没想到的事,唐敏芳就更没想到了。她看向小瓷的眼神,惊诧、慌愕、怀疑什么都有,唯独没有喜悦。对她来说,孟沅浠去郁家当差,只有弊,没有利。孟沅浠做得再好,她也不可能沾这光,但要是孟沅浠做不好,不小心得罪了郁家,那孟家必然会跟着受到牵连。
这事只赔不赚,放谁身上谁不愿意,唐敏芳想阻止阻止不了,郁家的决定不是孟家能改变的。
被逼妥协,唐敏芳抱起手臂侧到一旁,表情冷烦地不去看她。
小瓷笑笑,上了二楼,楼上左右两间大卧室,本来她不知道哪间房是孟沅浠的,站在楼梯口正愁怎么办,突然,左边的房门打开了,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从里面走出来,看见她,停下了利落无情的步伐。
小瓷眯眯眼,很快反应过来这是谁。
孟元青生的很不错,面容英俊,身形高挑,眉眼间又不缺精致度,难怪孟沅浠总在日记里发愁,那些个身份不够的世家女儿时常讨好她,以为和她搞好关系,就能接近孟元青。不曾想,她们找错了人,谁都有机会接近孟元青,就她没有。
小瓷心中冷笑,孟家都这么有钱了,家中唯一的少爷难道还怕多个养女来争家产吗,看似清冷矜贵,谨遵教养,实际不过是一个不谈感情的斯文败类,做事和他母亲一样赶尽杀绝,孟沅浠被赶出去,有一半是他的手笔。
亏得孟沅浠从小尊敬,喜欢这个哥哥,无论对方怎么冷漠,她都能用最善良最阳光的一面面对他。
像个傻子。
要报复就要报复彻底,小瓷学着孟沅浠喊他的称呼:“元青哥哥。”
孟元青看着她,余光扫到她手腕上绑着的白色纱布,眼神沉了沉:“怎么回来了。”
怎么回来了,疏冷的嗓音,虽不像唐敏芳那般盛气凌人,但也十分冷漠无情。小瓷把和唐敏芳说的,再说一遍给他听:“郁家让我去抄经书,我回来拿他们之前送来的册子。”
孟元青微微愣了下,目光变得凌锐而凛冽:“郁家最后选了你?”
显然,一向消息灵通的世家豪门们,这次知道的还没有她快:“是的,哥哥。”
和唐敏芳一样的沉默,不过孟元青的沉默小瓷读不懂其中意味。
她站着没动,孟元青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错身而过直接下了楼,好像刚刚的驻足不存在一般。
小瓷不是很关心他的态度,回房间找到册子后,本想顺道搜刮走一些值钱的玩意,没想到一打开首饰盒,里面的项链都被剪碎了。不止项链,还有衣柜里的衣服裙子,全都被人泄愤似的用剪刀剪碎了。
这么无聊的事,也只有唐敏芳会干。
小瓷无声冷笑,合上首饰盒,走出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