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小瓷洗好澡,头发半干地趴在床上,阅读郁家手册。
册子不厚,但里面条条框框太多,连抄经人每天晚上洗澡的时间都给固定死了,六点到六点半,超过一分钟都会被扣钱。
同时,六点以后禁止入食,辟谷休粮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六点。
每个第二人格,应该都讨厌这种被束缚的感觉,小瓷边看,边不悦地冷下眼尾。
还好郁家只要求晚上住家,白天可以想去哪去哪,不然,她真的会怀疑他们打着找抄经人的旗号,实则干的人口买卖的勾当。
记完所有要点都快两点了。
这一晚,小瓷总共睡了四个小时。
清晨洗漱完毕,她换上新买的衣服,用一支桃花簪子将简单的低马尾束在脑后。
她化妆技术比孟沅浠好,手也比孟沅浠巧,审美更是高出一大截。孟沅浠的衣服大多都很素,白T牛仔裤,或者适合通勤穿的西装短裙,她一件也看不上,离开时,全都留在了出租屋里。连同睡衣内衣,她都给换了新的。
半小时后。
小瓷打车到达目的地,别墅安保查验完证件放了行,她独自往里走。
郁家老宅,是郁家最不起眼的一处房产,原先郁老夫人还活着的时候,每逢初一、十五,她会回来住,现在她不在了,宅子也就成为了空宅。
就是这么一座无人别墅,安保比外面任何地方都要森严,地上看不见一片落叶,两边树枝都被修剪整齐,豪华程度远超孟家所有房产。
走了十分钟,终于走到了正门口。
那里已经有人在等她了。
“是孟小姐吗,我是这里的管家,费洛,昨天和你通电话的也是我。”
费洛穿着墨绿色连体工装服,年纪三十不到,一点也不像刻板印象中的豪门管家。他很高,很瘦,眉目俊朗,不苟言笑,给人感觉沉稳持重。
小瓷跟着他来到自已这段时间要住的房间,位置在一楼东南角,这里离后门最近,估计是为了方便她凌晨烧经,特地安排的。
“缺什么可以和我说,这里有厨师准备一日三餐,如果有需要,摁这个铃铛,不过仅限晚上六点前,六点后,是不允许再吃东西的。”
小瓷点点头,这些她已经从册子里知道了,完全可以不重复。
费洛不知道她心里想的,继续说着她在郁家工作需要注意的地方:“除了凌晨烧经,晚上其他时间,希望孟小姐尽量不要随意走动。”
“好,我知道了。”
小瓷回答地很乖顺,对于自已不该知道的事情,她保持沉默,什么都没问。
她也不需要问。
门口配备的安保,勤快干活的女佣,以及屏息敛声的氛围,都在告诉她——
郁家老宅并没有空着,这里还住着郁家其他人。
……
房间很大,很新,没有褶子的床单,看的小瓷破坏欲暗涌。
她行李不多,化妆品、护肤品、几套换洗衣物,剩下的都和书法有关。
怕豪门招新,进门前需要搜包检查,她把孟沅浠挚爱的毛笔字帖都给带来了,不过没派上用场,郁家没人翻她东西,还把抄经所需要的一切都给准备好了。
睡了一个很舒服的午觉,吃完饭,小瓷按照要求,沐浴闻香,内外供养,坐在梨花木桌前抄写经书。
会写书法的是孟沅浠,不是她。
来之前也试着写过,虽然用的是同一只手,但写出来的完全不一样。孟沅浠练了十二年,不是她一朝一夕临时抱佛脚就能学会的。
小瓷磨好墨,拿起笔,长长的笔杆在她手里十分别扭,毕竟昨天才学会如何握笔、蘸墨。
用上了郁家提前准备好的上等苏合墨,黑色小字逐渐在半生熟描金宣纸上成形。约莫半小时,一张经书抄好,她小心揭起,放在台灯下面照了照,描边的铅笔印融在墨里,消失不见了,字真像她一笔写出来的一样。
不会写,所以提前用铅笔描了边,要想字好看,照着空缺涂就行,小瓷无所忌讳,将抄经书玩成了填色游戏。
一面是对郁老夫人的大不敬,一面是进郁家工作的机会实在难得,值得她偷梁换柱,铤而走险一下。
十二点到了。
小瓷站起身,拿上一晚上抄的,去到后院,那里有一间半开放式屋子被布置成了佛堂,两面香火蜡烛不断,院子中间放着一鼎金莲香炉,这就是烧经所用的炉子。
香炉不小,等小瓷烧完今天所抄的经,更是了解了它的容量。
七张纸,烧完只有零星一点。
碰上极端天气刮大风,估计这点灰一吹就没了。
小瓷双手合十,闭上眼,表面默经的同时,心里疯狂想着坏点子。
她是想留在郁家当菟丝花,但不是在这么蠢的情况下。照这个进度,她抄上十年,也不一定能把炉子填满。
一分钟后,小瓷睁开眼,转身回了自已房间。
现在还不急。
装样子,立人设,她会很有耐心。
……
“就是她,换掉了我们的人?”
一道拖着冷调的肆戾男声,中断了费洛看向监控的目光,他微微低下头,顺从而有礼地说:“是的。”
“你说,她会是哪一边的人呢。”没有温度的声音里,混杂戏谑的玩味,让人止不住心惊。
费洛犹豫了一下:“抱歉少爷,我……暂时看不出什么。”
女孩是孟家养女,从小生活循规蹈矩,查不出任何可疑之处。
至于哪一边,哪一边都有可能,抄经人抄完经,可以直接进入郁氏工作,够不上核心,但胜在比其他人多点机会接触郁永德。
如今郁氏,依然是郁永德当家。如果能接近他,得到他的信任,那或许可以比其他人更早地知道他将来会把郁氏留给谁。
费洛清楚,这次除了少爷,他的大伯、二伯,也都安排了人,孟小姐究竟属于哪一方的,现暂时还不明了,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孟小姐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太好过。
少爷不会让一个来路不明的人留在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