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走吧,陪我去钓鱼。”
郁永德很喜欢笑,是个爱笑的老人,同时他身上又有一股得天独厚的威重气质,让人想靠近,又犹豫要不要靠近。
对小瓷来说,博取他欢心,只有一次机会,一击必中,在这之前,需要更多地了解这位郁家掌权人,以及他身边的亲疏关系。
她这一陪,又站了三个小时。
不同上次烈阳高照,今天的天气有些古怪,风一阵一阵地刮,乌云蔽日,随时都有可能下雨。
果不其然,十二点一过,空中洒下来雨点,湖面砸开一个个小圈,鱼儿被惊地到处乱窜。
郁永德再怎么喜欢钓鱼,喜欢到废寝忘食,也不能和天公作对。
他收了鱼竿,交代一旁的老莫:“这鱼放了吧。”
老莫微微弓腰,侧过身,完美传达出郁永德的意思:“孟小姐,这鱼麻烦你了。”
“好。”
雨下大了,小瓷有些拿不稳手里的伞。
风吹得她头痛,喉咙口更是像刀片割过。
经过今天,她很清楚,自已是不会喜欢即将到来的冬天的。
太冷。
她还是喜欢夏天,哪怕会出很多汗,哪怕脖子上会长湿疹。
郁永德一共钓上来六七条鱼,每条都有十几斤重,渔网很沉,需要两只手解,小瓷只好放弃撑伞。
等将最后一条鱼放生,她身上已经湿透了,连鞋子里都是水,比昨天在浴室里还狼狈。
“孟小姐,不好意思,让你淋了这么大的雨。”
老莫叫佣人准备了换洗衣物,还专门留了间客房供她休息洗澡,午饭也都端了过来。
“没事。”
小瓷笑了下,接过递来的毛巾。
老莫年轻时候就跟着郁永德了,他是这里当之无愧的大管家,私下生活中,没人比他更懂郁永德的想法。
这女孩,长得漂亮,性子稳,不娇气,写的一手好书法字,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
“老夫人去世后,老爷每天晚上都会翻一遍她抄过的经书,钓鱼也不像从前,没日没夜地钓了,实在受不了来瘾了,才会叫人陪着给那些鱼儿念念经,自已过过瘾。孟小姐,你看你方不方便,每周过来个两趟,每次半天,也不耽误你晚上回去给老夫人抄经。”
正愁没办法接近郁永德,结果机会来的如此轻巧,小瓷眼眸微微闪过光亮,按捺下激动,她没有立马答应:“天冷了,老先生身体会不会吃不消。”
老莫笑了,带着某种欣慰说道:“南庄不止一处能钓鱼。”
也是了,郁永德那么喜欢钓鱼,在南湖免费开放的半年时间里,他肯定为自已留了保底,寻了别的不吹风的好去处。
“好,可以。”
小瓷应下了,这是件不可多得的美差事。
送走老莫,她进到浴室。
可以好好洗个澡的,但她选择冲一下头发,然后换身衣服草草了事。衣服也没有全换,里面还穿的自已那件亲肤薄毛衣。
吃完午饭,小瓷准备回去。
早上送她过来的车居然还在。
她坐上车,和老莫告了别,鼻子堵得她没有心思再想别的,早上吃的退烧药好像失了药效,这会额头又烫了起来。
昏昏沉沉睡到了老宅,小瓷急着回去换身衣服,完全没注意二楼的郁枫正看着她,漆黑的眼里染着某种阴暗情绪。
“让她上来。”
费洛应声,下楼寻人。
小瓷刚把外套脱了,听到敲门声,瞬间变脸,表情无奈地将拉链重新拉上。
“请问有什么事。”
门还没开,她的声音先传了出来。
费洛交代了来意。
又是郁枫。
小瓷有些心力交瘁。
“我又犯错了吗?”
她今天没有晚回来,现在才两点钟。
面对女孩天真无辜的脸,费洛一时有些语塞,他不该多嘴的,可是……“少爷今天心情不太好,说话要注意。”
还不够注意吗?她都快变鹌鹑了……
“好,谢谢你。”
“不用。”
费洛没再多说,安静地在前面带路。
到书房门口,小瓷握住门把没有立马转动。
她感觉到了自已的犹豫,还有不安,各种情绪上涌,同发烧一起,将她的状态变差。
咔哒。
门锁转动。
她呼吸跟着收紧。
郁枫少见地没坐轮椅,而是坐在沙发上。
“每次都要我催?”
他说话很不客气,冰冷而尖锐的语调,一下拉开两人的身份差距。
小瓷没出声,直直走到他身边。
“你确定要这样和我说话。”
怎样?
小瓷细眉微蹙,表情疑惑地看向他。
她确定自已没有任何的无礼。
郁枫冷意入眼,摄人心魄的皮相下戾气丛生,他微抬下颌后又压低:“跪着。”
两个字,像是要把她人格打碎再重塑,小瓷觉得好荒唐。
一番思考后,她觉得自已更荒唐。
她居然能接受。
只要他能给出令她满意的条件。
“如果你觉得我站着,和我说话不舒服,我可以蹲下。”
郁枫撩起眼皮,没把她的自尊当回事,口吻极度无耻:“你蹲着,我也不舒服。”
非要她跪下。
小瓷不觉得欠他,没有好处的事情,她不做。
同时,她也不想和他撕破脸。
气氛就这样僵住了。
“跪一个小时,我给你一百万。”
郁枫语气轻松,看她的眼神没有温度,像在看死物一般。
他没有因为她的无声拒绝而恼怒,也没有因为即将要狩到猎物而兴奋。
陷阱是他随便设下的。
不费力气。
他过的一直都是是这种,可以随意凌驾别人尊严之上的好日子。
小瓷肃了神色,有些许心慌。
他看出来了。
她缺钱。
这么笃定,用钱就能叫她折服,不过是因为,他和孟沅浠两者身份悬殊,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再怎么玩都不会玩脱。
一百万不够,他还有两百万。
小瓷正视了这件事,她没有借机加价,这样做只会让她以后在老宅更加艰难。
一百万只是开始。
他要从她身上得到什么,才是结束。
忍着屈辱,小瓷低头,扶着沙发跪下了,长睫覆下的阴影遮住了她的眼眸,素净的脸上不带一丝血色。
她又回到了听话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