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汉对朝堂了解不多,但是好歹做过首富,职场跟官场还是有共通之处的,再想想前世的一些历史典故,觉得范克已的猜测多半猜对了。
不过猜对归猜对,你有张良计,咱想过墙梯不就行了。
“姑父,这几日我也想了想你说的事。科举舞弊,其实来来回回就那么几招,贿赂考官,夹带,冒名替考,割换试卷,易籍应试等等,就拿十年前舞弊案来说,就是贿赂考官,如果不是主副考官起争执,这事不一定为人所知。
之后再联想万年县的事,这幕后之人心思深沉,还善于总结,现在的他明显是吸取了泰宁六年的教训,做法更隐蔽了。
这么说吧,如果说上一次他的目标是举人,进士,起点很高,不是翰林院就是外放职官起步,再不济也是候补,现在他的目标已经变成了八品以下,下沉到典吏,这么做对比之前更稳妥,不容易出事,而且长远来看却更有效,要知道,铁打的典吏流水的知县。”
最后这一句让范克已惊出一身冷汗,他想的比许汉还多,之前说的科举烂国朝就烂,合着快成事实了。
“三...三年一届科...科考,这可如何是...是好,从泰宁初年到如...如今,加上两次恩科整整...整整七届了......”
一急之下说话都开始有些叠字了,人也烦的站起来来回走动。
许汉无法共情,出于利益思考,他一个国公府大少爷,不用忧心这些也能衣食无忧,特别是这几日了解下来,他都能看出来,除非另外两个国家联手攻打大周或者他老爹造反,不然的话,百年之内,根本不用他烦神,做个富家翁妥妥没问题。
“姑父,你别走了,晃得我眼晕。”
范克已上前一把抓住许汉胳臂,“大郎,帮姑父想想,这该如何是好。”
许汉心说你问我干嘛,你直接汇报不就行了,天塌了自然有高个子顶着,什么事都往自已身上揽,迟早累死。
可是架不住范克已抓着他不松手,加上他给自已定下了自立门户的目标,该表现还是要表现的,而且范克已也只是被突然的消息冲击到了,你让他静下心来想想,一样能想出应对的办法。
“姑父,小侄想知道,如果我帮朝廷这个忙,事成之后会如何?”
范克已心中焦急,见许汉不出主意反而郑重问出事成之后会如何,知他有什么顾忌,为安其心,立刻回道:
“自当据实禀明官家论功行赏,凭你的才华,官家酌情恩补,直接入朝为官也不是不可能。”
“不不不,事成之后,就当我从未出现过,即便出现,也是按照姑父你的要求去做事的,我就是个工具人。”
“这个你不用......你说啥?深藏功与名?”
范克已没想到许汉是这个要求,想夸赞许汉高风亮节,有古人之风,这个念头刚出来立刻被掐灭,他深知聪明人只会选择性的高风亮节,他们从来不会奔着高风亮节去做事。
“姑父,不瞒你说,小侄觉得之前你说得对,就我这个情况自立门户是最好选择,谁都不得罪,还能背靠国公府。可是小侄又有些惫懒,对于招摇过市出风头实在没有兴趣,所以能不冒头就不冒头。简单来说,事我做,出风头你们来,但该给的还是要给,不然我这自立就是个笑话。”
“你这......好,姑父答应你。”范克已装作纠结万分,最后迫不得已才答应的样子。
其实范克已也只是嘴上应承,他这些年四处奔波,见惯了官场黑暗,觉得有识之士,有能之才就该入朝为官,扫除黑暗,荡涤寰宇,还天下一片清明。
侄子虽然聪明,毕竟年轻,眼界受限,不懂得大丈夫当如何立世,这个暂时教不了,还是让他自已去感受感受,到时再劝说。
“君子一言?”许汉不放心的追了一句。
“快马一鞭!”范克已心说到时候私下跟官家言明前因后果,一道圣旨下来什么事都能解决,既不违背今日诺言,又能为国家引进人才,一举两得。
见范克已答应的痛快,许汉也不藏着掖着,直接说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做事必有因,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做一件事,那么我们先来分析一下,这些人利用科举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自然是钱......”有句话范克已没敢说,哪知道许汉摇摇头跟着就说出了他不敢说的话,只是他的话更吓人。
“假如有些人抱着皇帝轮流做今年到我家的想法呢?”
范克已立刻伸出手要捂许汉的嘴,伸到一半才反应过来这里没有外人。
“你疯了,这等诛心之言堂而皇之的讲出来?”
“姑父,这里没有外人,我们是在分析案情,要最大限度做到客观冷静才行,你这样带着情绪有点不好弄啊。”
“你......你,继续继续。”时间不等人,范克已也不想争辩下去。
“其实本朝的制度设计,想要造反很难。但是如果学那大虞,摄政王执政,坐不坐那个位置又有什么必要呢。不过说实话,大虞摄政王脑子也是不好,但凡是个枭雄,皇位上坐的那位始终是个小孩,自已挟天子以令诸侯不是更省心......”
范克已心都要跳出来了,有那么一瞬间他后悔请许汉帮忙了,听这孩子说话要配着惊风散喝才行,不然这心迟早会从喉咙处跳出来。
太刺激了。
许汉见范克已脸色不太好,还关切的问怎么了,弄得范克已想掐死他。
“你那张嘴以后还是少说话吧,容易死人。”
这才哪到哪,说这些话不过是给你打个前点,别以后有什么事就来找我。
“姑父这就怕了?安啦,其他人面前我不会这样的,咱们接着分析。”
“人做事都有目的,为钱,为权,为名,总要跟这三样中的一样沾个边,就科举舞弊来说,我的第一反应反而是为权,前提是真的有幕后之人。
单纯为钱的话没必要在科举这个靶子一样的事情上做文章,因为目标太大,盯着的人太多,实在没必要折腾,要知道只要脑子动的勤,哪怕是清水衙门,也能赚到钱。”
范克已现在是监察御史,说白了就是反腐第一线,闻之立刻追问道:“清水衙门怎么贪腐?”
“贪腐是贪腐,赚钱是赚钱,两者不能混为一谈,不过清水衙门贪腐手段也有很多。比方说......九寺五监,姑父随便列举一个,我跟您说道说道。”
“这......”范克已一时间脑海里竟没有想出该列举哪一个,看着许汉笃定的表情,搞得他莫名觉得无论列举哪一个都会是贪腐重灾区。
要说哪一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