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傍晚还有一段时间,你有什么事儿可以先去处理,你也看到了宁家族人对你的态度,晚上保不齐还有场硬仗要打。”待到宁言离去,秦霄道。
阳目闻言,微微点头,方才从先前目光中,不仅有好奇,感知敏锐的他,也从其中嗅到一丝隐藏极深的敌意。
“那我便先走了,欲仙楼这边,还望霄哥多担待。”阳目说完,拱手拜别秦霄,阳力运转,化作玄色流光朝空中飞掠而去。
秦霄站在原地,目光直直的盯着空中,直到阳目彻底消失在视野,这才回头走向一直在门口微笑站立的贵妇人,走到近前,嘴唇微动,而后退了几步,面色严肃拱手行礼。
贵妇人见状,忙不迭上前几步,附耳而上,不时挥舞手中香扇,片刻后,嘻笑着点头应下。
秦霄这才如释重负,第一次低垂下那一直高扬的头颅,放下了秦家一直教导行端坐正的家训,转身化作流光飞掠而去,不知去往何处,但却有着一丝少年意气在其中。
阳目在繁华的皇城内四处飞转,想要回到天水学院,但因为对皇城并不熟悉,几番奔波,仍是未曾离开皇城范围。
“这样如无头苍蝇一样转下去也不是办法,还是先找人问个路吧。”阳目停下身形,看着一望无际的房屋与来往行人,稍稍思索,轻叹一声,朝着地面缓慢下落。
来往旅客行人商贩对此并无异色,作为百川城的首都,皇城每日人流吞吐便是一个天文数字,偶尔有着修为深厚的修行者从天而降,已是家常便饭。
正当阳目思索着找谁问话时,便感觉肩上一沉,肩膀上耷拉了一条手臂,而后传来一句醇厚男音:“小哥这是第一次来皇城?”
阳目一回头,便看见一个身着朴素的中年汉子,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容,眯着眼睛搭话道。
“对的,家中长辈托我来此寻个亲朋。”阳目留了个心眼,不动声色道。
“听小友这话,身上家资似是颇为不错呀,如此,那便委屈小友小睡一会!”中年汉子话到最后,原本眯着的双眼猛然睁开,一双坚瞳微光一闪,顿时与阳目双眼对上。
汉子见阳目面色一惊,随后便缓缓闭上双眼,头颅垂下,身体一软,就要倒下。
“嘿嘿,又得手一个。”汉子一喜,赶忙扶住阳目,随后微不可察的打量了一下四周,确认无人注意到后,这才恢复本来面色,假装扶着晕厥病人,一下一下的带到一处没有人的胡同。
“这小子筋骨强硬,体魄修为应当不低,不过,嘿,碰上了我这么个专修神魂的修士,任你有翻山倒海之能,也只能认栽。”汉子放下阳目,两指并拢试探了一下鼻息,确认呼吸平稳顺畅后,这才哼着小曲在阳目身上摸索起来。
几番摸索下来,汉子有些失望,眼前这少年身上并无任何值钱的物件,只有零星阳币,对此,汉子暗骂道:“靠!怎么又是个没蛋的鸡仔。”
正当汉子意兴阑珊时,突然瞄到其手上手指,面色一愣,随后喜上眉梢,喜滋滋上前的将阳目手上戒指取下。
“嘿!”汉子凝视着掌中朴实黑戒,眼神充满期待和激动,微微闭眼,就要利用神魂验验货。
嗡!嗡!
不等汉子神魂进入涵物,涵物中却先行窜出两道黑白流光,伴随着划破空气的刺啦声,剑指于眉,尺悬于喉。
“这……这是!”汉子只觉黑白光芒一闪,睁眼便是命悬一线的境况,一时大急,浑身阳力涌动,就要反抗。
“不想死就别动。”地上传来的少年不咸不淡的腔调,让得汉子顿时止住。
而此时,剑与尺也已然刺入皮肤寸许,血珠随着汉子豆大的汗珠一同流过脸颊,滴落于青石铺成的板路上,发出啪嗒脆响。
“少侠……少侠饶命,小人……小人上有长年卧病在床的老母,下有数子还需要小人糊口,还望少侠手下留情。”生死临渊的感觉让汉子面色都是变得极为惶恐,身抖如筛糠,颤抖着声音说道。
阳目缓缓站起身,拍了拍身上尘土,这才看向汉子,准确来说,是那两柄灵宝武,他清楚的记得,这是在前不久为了拜托秦家而付出的筹码。
沉吟片刻,阳目试着心神操控了一下,熟悉感觉传来,剑与尺嗡鸣一声,而后晃动几下,离开了汉子,闪烁着黑白微光悬于阳目周身。
剑与尺离开后,汉子当即身体一软,如烂水般瘫倒在地,胸口激烈起伏,双目无神,眼中模糊不清。
直到眼睛能够稍微聚焦看清眼前之人后,汉子吞咽了几口口水,这才嘴唇颤抖,断断续续的说道:“多……多谢少侠高抬贵手。”
“不必,此次也是念你无害人性命之心。”阳目居高临下的看着瘫坐在地上的汉子,目光扫过,眼前朴实汉子的手掌布满可怖老茧,如同平地起高楼。
阳目微微沉吟,还是从手中涵物取出一袋子阳币,扔给看着此举而睁大眼睛的汉子。
“这些算是我个人的一点,希望对你会有些帮助,以后寻份差事,莫要再行这鸡鸣狗盗之事。”阳目淡淡出声。
汉子看着手中一只手掌包裹不住的钱袋,怔怔出神,耳边的喧嚣渐渐息止,内心的激荡如同春雷一般在心湖炸响。
过了许久,那汉子才回过神来,他眨了眨眼,仿佛从一场漫长的梦境中苏醒过来,眼前的世界前所未有的清晰起来,刹那间,仿佛有一道明亮的光芒刺破了心中的重重迷雾,照进了他已然枯竭的内心。
他看到了周围的一切,不远处过往的行人,青砖瓦缝里躲藏的每一棵顽强存活的微小植物,每一个细节都鲜明地展现在他面前,色彩变得更加鲜艳夺目,线条也变得更加锐利分明,甚至连空气中的微小颗粒,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再抬头,阳目已然离去,但汉子内心轰鸣,不得言表,只是坐起身理了理衣裳,朝着阳目离开的方向跪伏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