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尘安自是早已习惯商场中尔虞我诈的手段,弱肉强食,自古以来就是生存之道。
林氏钱庄若是不寻求变机,被另外两家吞并,是早晚的事。
他回身站定,见凌霜抱剑走在最后,若有所思的样子,她注意到他的目光抬头说道:
“张公子,有何事?”
他伸手解开她有些松垮的披风飘带重新替她系好
“这几日话格外少,是不舒服?还是心绪难解?”
凌霜摇摇头说道:
“都不是,我想通了,天下之大,想要找到一个人并非易事,所以要有耐心。但现在,还有另一件伤脑筋的事。”
张尘安皱眉问道:
“何事?”
凌霜犹犹豫豫的从披风中伸出一只手,手里握着一只祥云纹荷包。张尘安记得在缘来客栈时,她那荷包鼓鼓囊囊的,现在却骨瘦如柴了!
“方才听你们说,租一处院子,一日就需十两银,我这里,连一日的租钱都不够了。”
他笑着接过荷包,从里面拿出那几枚所剩无几的银两,在手中掂了掂,揣进了自已的荷包中说道:
“既然如此,你的银子交给我管,若是用完了还没找到你师父,就从我这里借,找到师父以后再还我。”
凌霜听他这样说,十分高兴,若能找到师父,她就回踏雪峰上,取出埋在北山崖口老松树下的银子,还了他便是。或许,还能请他和世宁,上踏雪峰一游。
“你们在说什么呢?”
世宁回头,见两人站在那里说话,她又跑了回来,一头扑进凌霜怀中,将凌霜抱了个结实。
“霜儿姐姐快走吧!那个园子附近有好多好吃的好玩的,黄昏之后还有夜市,明日我们再去寿宁寺礼佛,保佑姐姐早日与师父团聚。”
三人跟随朱掌柜走进这处园子,经过石雕影壁穿过垂花门进入内宅,是非常规矩的四方小院。
“三位,这里的起居用具一应俱全,主家是几月前刚刚搬出去的,屋子定时有人前来洒扫。三位入住之后,也会有家丁仆人前来伺候,这是二夫人吩咐的,无需另外付钱。若是三位对下人不满,打发了再寻便是。”
朱掌柜又交代了一些琐碎小事,方才离开。
世宁此刻正招呼人将她的行李搬进卧房,正房一左一右两个卧房,原本是两个女子一人一间,世宁嚷着自已一个人害怕,非要和凌霜同住。
最终定下来,张尘安住左边那间,世宁和凌霜住右边那间,夜间若有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
天色渐晚,张尘安正坐在耳房游廊中的石桌旁,给刚买来的几盆梅花修枝。
凌霜抱剑站在游廊栏杆外,不知在想什么。
“如果你想夜探林氏钱庄,我劝你死了这条心。”
凌霜惊讶回头看着张尘安,心想:此人难道会读心术?
“我不懂读心术,我只是懂你。”
他起身将修剪掉的枯枝扔进小花园中,看着凌霜的眼睛说道:
“太原府不是少林寺,这里王公贵族聚集,戒备森严,更何况林家钱庄当铺俱有,下人更是轮流守夜,你休想利用轻功之便,去查探熊泊守的所在。”
凌霜被他看透心思,有些气馁道:
“那我们又如何才能见到他?”
“相信我,会有办法的。”
凌霜不说话,他细瞧她眉眼,白日说自已想通了要有耐心,果然都是空话,此刻眉头紧锁,哪里是想通了,分明是更想不通了。
他拍了拍手中的泥土,凑到她身旁说道:
“你忘记少林那个贼人了吗?我说他不是和尚,你非说是,结果如何?”
凌霜自知论见微知著,洞察人心的本事自已是不如他,偷偷瞟了他一眼,轻声说
“我想尽快找到师父,我不知自已还能活多久……”
“胡说,只要你不妄动心念,不渡气救人,不与人殊死相搏,就不会有事。”
他打断她想要说的那些丧气话
“凌姑娘,我会护着你,你只用跟在我身后,一句话也不用多说,除非我死,否则,我一定带你找到师父。”
帽儿巷夜市街
“你听说了吗?西域给朝廷运送玉器的车队昨日到了太原府,据说整个车队要停下来休整月余。”
“什么休整,明明是从顺天府过来的官府女眷,在半路被盗匪洗劫一空,人都跑回来了,太原府才得知消息,连夜封锁官道。”
“啊!光天化日之下,盗匪竟如此猖獗,那运送玉石的车队安置在何处?”
“暂且放在府衙之中,据说,会在太原城内,寻一家有实力有地位的钱庄代为保管几日。”
“那为何不存放在府衙?”
“这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此次有幸能替朝廷保管玉石的钱庄,在朝廷面前露了脸,以后飞黄腾达,荣华富贵挡也挡不住啊!”
夜市上闲聊的两人渐行渐远,刚才鬼鬼祟祟跟在他俩身后的三人,此时挺直了腰杆,齐齐点头如捣蒜。
张尘安看向一旁凌霜问道:
“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行”
他又侧头问最右边的世宁
“你呢?”
“我觉得很行”
三人一拍即合,决心帮林家争夺这贡品保管权,来换取他们想要的消息。
林府正厅
“婆母~,您就心疼心疼儿媳吧!他整日流连赌场,十赌九输,那赌场的人都快把钱庄的门槛踏破了,家里能变卖的都变卖了,还是填不上他那个窟窿,再这样下去,就只能从钱庄……”
堂上的老夫人厉声呵止道:
“岁和,休得胡言!”
那跪在她膝前的妇人身形一颤,不敢再说一句。
“岁和,是老身无能,养了这嗜赌成性的不孝子,若此次林氏能度过危局,老身决意与他断绝关系。”
那妇人听闻此言十分震惊,又听那老夫人缓缓说道
“你是极聪慧的女子,把林家交到你手上,我没有不放心的,我们女子当家本就比男子更为艰难,我知你的委屈辛苦,你嫂嫂虽也是书香门第,性子却软弱了些。岁和,林家欠你的,我这个将死之人,会补偿你。”
那妇人闻言,正想再说些什么,管家进来禀报
“老太太,二夫人,昨日租下帽儿巷园子的那位公子在门外求见。”
堂上老夫人诧异道:
“租下?”
那二夫人忙将昨日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老夫人略一沉吟,让管家将人引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