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说昨夜天字二号房那个女人,是踏雪剑传人?”
江春寒抱手倚靠在门边,看张尘安在房间里翻箱倒柜,之前那么多复杂的案子,也没见他搜的如此仔细。
“嗯,所以说,江捕头,你这回最聪明的一点就是没有草率结案。”
“哼”门口那人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过了许久,张尘安终于从那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里抬起了头,长叹一口气道:
“这家伙把东西藏哪儿了?”
江春寒不解
“你到底在找什么?”
“好东西”
张尘安余光瞥见百无聊赖的江春寒,灵机一动,不怀好意的看着房梁对他说道:
“江捕头,你说,这破案的关键证据会不会在这屋梁……”
话音还未落,人已上梁。
“江捕头,上面有东西吗?仔细找找,找到了又是大功一件啊!”
张尘安边说边给自已倒了杯茶,踱到窗前坐下,眼角含笑地看着那人上蹿下跳好不得意。
约莫半炷香的功夫,江春寒一脸气愤的从房梁上翻了下来,走到窗前,揪起那个看笑话的人,厉声道:
“张尘安,我没空跟你逗乐子,你到底看出什么了?”
看他动气了,张尘安挣脱出来,理了理衣襟,认真说道:
“房间没有打斗痕迹,可能是因为假洋鬼子昨晚喝的不省人事,窗户紧闭,锁孔完好,说明歹人不是跳窗逃走。”
江春寒急急打断他道:
“那个凶手当场被店小二撞破,她走的是正门。”
张尘安对于江春寒执着于凌霜杀人这事,实在是无话可说,只能摆摆手说道:
“好,江捕头,这间房先按下暂且不提,我们去凌姑娘的天子二号房看看。”
推开天字二号房,这里的布置和一号房一模一样,只是两个房间的窗户朝向不同,张尘安走进内室一看,窗户是虚掩着的,没有落栓,右侧墙边也摆着一个花鸟彩绘描金螺钿柜,只是,这个柜子可没有被尸体坐过,里面空无一物。
他们在房中仔细搜寻一番后发现,这个房间唯一值钱的东西,便是放在床头的那件行李,里面有一只荷包和一些衣物,还有一封清一师太写给她徒儿的亲笔信。
“现在看出问题了吗?”张尘安举着那个沉甸甸绣着祥云纹的荷包问道:
江春寒不由得翻了个白眼,他就算是榆木脑袋此刻也能看出问题所在。
“胡百财的房间,没有任何值钱物品!”
张尘安满意的点了点头道:
“连一个刚下山不谙世事的小姑娘,随身都有这么多银两,更何况他一个嗜酒好色的海货贩子。”
江春寒沉思片刻后说道:
“客栈来往复杂,他要是把东西放在他处,也未可知。”
张尘安摇了摇头道:
“把那人证唤来吧!”
店小二被带上来,让他回忆昨夜发生的事,仍然心有余悸,说话也哆哆嗦嗦的,看来确实吓得不轻。
“那位姑娘进店是戌时三刻,小的当时正要关门。”
夜已深
街上空无一人,店小二打着哈欠将大门两旁的雕花木格扇门搬来一一放好,落了栓就准备去睡了。
回头一看,大堂赫然站着一位手持银色长剑的白衣女子,她周身晕绕着迷蒙雾气,若是在白天,定会以为是画中女仙,这深更半夜嘛!就多半是女鬼了,顿时吓得小二手心直冒冷汗。
谁知,那女子丝毫没有察觉到店小二的异常,从容地自包袱中掏出银子放在条案上说道:
“小二,住店。”
就这样,凌霜住进了缘来客栈天字二号房。
“那位姑娘虽来的晚,却也没费什么功夫,一是她不要食水,只说不让人去打扰。二是进房以后,房间没有点灯,亦十分安静,定是长途跋涉,疲乏困顿,早早休息了,于是小的也下楼去了。”
江春寒不解的问道:
“戌时既已下去了,怎的亥时又上楼去?”
小二闻言,忙作揖道:
“大人有所不知,这一号房的客人名叫胡百财,其人嗜酒好色,夜夜带不同的小娘子回客栈。每到亥中,最晚亥末就要起身找水吃,之后房中便不再留人,所以小的已经习惯等到亥末,送那些小娘子出门以后再歇息。”
江春寒眸光一闪追问道:
“那他昨夜也带人回来了?”
小二摇了摇头,回道:
“倒是没有,胡老板昨夜与人在春风楼喝酒,遣人传来消息,是小的去接他回来安置的。”
一旁的张尘安有些心虚,昨夜,就是他,为了拿到那一半海货,把假洋鬼子带到春风楼,美酒佳人伺候,喝的酩酊大醉不省人事。此时怕江春寒抓住他的小辫子,赶忙开口道:
“闲话少叙,接着方才说吧!”
小二不敢怠慢,继续说道:
“昨夜,约莫亥时二刻,忽然听见楼上有人开门,小的以为是那胡老板醒了,忙跑上去伺候,却发现天字一号和二号的房门都敞开着,小的跑进二号房一看,那姑娘,正用长剑指着胡老板眉心,那胡老板当时面色惨白啊!两只眼睛瞪的老大,一动不敢动,真真是骇人,小的哪里见过这等场面,当即吓得跑了出去,后面的事,大人们就都知晓了。”
两人听完小二的话,对视一眼,似乎都在他的话中发现了问题,将人遣退之后,张尘安才开口小声说道:
“验尸簿上写明,死者应是死于戌时四刻至六刻,店小二听见开门,上楼看见凌姑娘杀人是亥时二刻,如果说是凌姑娘杀人,那为何她要用剑指着一个早已死了的人?”
江春寒点了点头道
“确实如此”
张尘安看他也赞同,继续说道:
“除了这些,这个案子疑点还有三处,其一,根据验尸结果来看,尸体存在不同寻常的僵硬,影响死亡时间的判断,可能是药物所致,但我们在这两间房中以及凌姑娘身上,均未发现任何药物的使用痕迹。或在他处中毒,一更时毒发,亦有可能。其二,若凶手当真是凌姑娘,以她的武功,戌时三刻进店,杀了店小二,再杀了假洋鬼子,逃之夭夭,既无人证,亦无物证,岂不绝妙,但她偏偏带了衣服盘缠,在客栈捱到亥时,还被人当场抓住。奇怪也哉。至于其三嘛!”
他故作高深的说道:
“天机不可泄露,江捕头要想破案,大可不必浪费时间在凌姑娘身上,眼下最紧要的,是找到假洋鬼子的财物。”
江春寒看穿他的小算盘却不戳破,戏谑道:
“说不定他昨天正好挥霍一空?毕竟连请小娘子的钱都没有了。”
张尘安听了这话气的跳脚,大声说道:
“绝无可能,我昨夜刚塞给他一沓银票。”
“哦~”
听了这话,江捕头总算是明白张尘安今日为何如此反常了!原来一早上翻箱倒柜,不是找线索而是在找银票。不过,此时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客栈,张尘安一言不发,负手走在前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江春寒吩咐手下看好客栈所有出入口,任何人无令不得进出,回身提醒张尘安道:
“你这一早上凌姑娘长凌姑娘短的,想必已在牢中见过那女子了,不管你作何打算,陆知县今日午时方归,如此重案,必会亲审,到时你的凌姑娘就要被押上公堂受审了,她若没有证据,又抵死不认罪,少不了一顿笞刑。”
“我心里有数,你只管找到财物下落。”
张尘安撂下这句话,翻身上马径直往县衙方向去了。
看着他的背影,江春寒轻笑一声道:
“守财奴不爱财了,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