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药铺子出来,天又全黑了。
走在路上凉飕飕的,待在古代也没有办法通过衣物判断天气,只能靠着自身的体感了。
不是很冷,就还没到添置衣物的时候。
回到他那,院子里也早已没了人影。那些个人估计也不愿住在这,从我来这开始,就没见过除嬴政之外的房间亮过灯。
我蹑手蹑脚的将门打开,听见他淡淡的说了一句“你回来了。”
“嗯,昨天给你上药的时候发现不多了,今天就去药铺子又给你买了些药,有跌打扭伤的,有治风寒的……”我将怀里的东西拿出,放置在了桌子上。
看见他乖巧的趴在床上,盖着被子,将脸埋在枕头里,我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你为何是这副模样?”
我蹲在床边,手轻轻往里伸,找出了他的箱子后,又将桌子上的药物一一摆放好放进去,瞅见了塞在一角的一个布囊,那是我当银镯子后给他的,看样子应该还没打开过。
“我掀开被子了哈。”我重新坐回床边,一手拿着膏药,一手触碰那温热的被褥,说出这句话,我的心里都有些发臊,总觉得在对未成年干坏事一样。
“嗯。”他在枕头里闷声应。
药膏因为长期放在阴暗的地方,所以从内到外散发着飕飕凉气,触碰到他有些温热的肌肤,立马就化开了。
十二岁的年纪,算得上是情窦初开,所以他在面对陌生人的这种触碰,身体多少有些反应,也是正常不过了。
但想来,我也是第一次触摸到异性的身体,还是个两千五百年前的人。
“你,今年多大了?”我正愣着神,嬴政冷不丁的问出一句。
“二十一。”我微微垂眸,将药膏合上盖子,屈身又放进床底。
“芳龄年华……”丢下这一句话,他便昏昏睡下了。
时间转冷。等到嬴政身上的伤好些了,我便搬到了客栈里,一来二去,便少了联系。
年关将至,店里的一切都忙了起来,门外飘着撒撒雪花,黎昙姐在里面忙前忙后“芷若,摆放的时候小心一些啊!”
“哎,好勒!”
因为年底的原因,店里专门添置了一些新玩意,我和店小二在外摆摊布置,洋洋洒洒的碎雪花倒是增添了不少情趣。
细细想来,穿越过来已有半年了,身上穿的这身行头还是发工资后和黎昙姐逛街的时候买的。
真的好喜欢这种布料和颜色的搭配,淡紫色绒披风,里面穿的则是偏白色的套装,腰间用丝带轻轻束缚,衬出若有若无的腰线。
头发因为先前染过,现如今已经开始掉色了,头顶一圈泛着黑,这些时日跟着黎昙姐也学会了几样编头发的花样,靠着发簪固定,却不显得奇怪。
“诶诶诶,你哪来的小孩?!”
我在左边收拾着,右边的店小二突然伸手抓住一个小孩,语气里暗藏着些许怒气。
我顺着视线看去,是一个衣衫破烂,小脸黢黑的一副面孔。
眉眼之间的英气让我不禁一呆,脑海中突然想起了小嬴政的模样。
再顺着店小二的手看去,原来是那个小男孩手里正抓着一块包好的方糖,看来是个小偷。
只见那小孩面对店小二的质问,并没有那种被抓包之后的羞愧感,清冷声线打破这窘迫感,他很淡定的回答“我会还的。给你们打几天工可以吗?”
看着身高,我估摸着年龄应该和嬴政差不多大,他说完这几句话,角落又传来一阵微弱的笑声,我顺势看去,几个看戏的小脑袋又立刻消失不见了。
“你手里的东西,我可以替你买下。”我走到他旁边蹲下,轻轻捋了捋他那凌乱不羁的头发,然后起身对着店小二给了一些碎银子。
“谢谢。”小男孩朝我微微一鞠躬,依旧没有多大表情,刚想转身就走,我将他拦下,似笑非笑的说“慢着,作为补偿,我不需要你还我钱,但你要告诉我你姓甚名甚。”
小男孩微微一愣,但还是照做了“李信。”
李信?那个以后在嬴政统一六国时期屡立功绩的战前第一大将军。
好家伙,我在心里只能直呼好家伙。
嬴政可以被抹黑,李信的信息也可以造假……这历史,看来也讲究个“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不过我还是走进客栈里,将刚刚发生的事情大致给黎昙姐说了一声,毕竟货物都是有数的,不让店小二为难,也不能让自已吃了亏。
好在这个客栈里的人都没有什么坏心眼,相处起来也不会有为难人的地方,如此一来,倒不是很想回到现代了。
毕竟父母长年在外,说有亲情吧,除了必须要管的事情上,平时好像也没有过多接触,说没有亲情吧,但他们从来没有让我羡慕过别人家的孩子。
一直到晚上八点多,才开始收摊,这时候,又多出来了一双稚嫩的小手,我抬眼一看,是白天刚见过的小李信。
他一言不发,略显黑的小手有些发肿,是季节性的干裂,干起活来却仍是很干练,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
收拾好之后,我再次拦下了想走的李信“没吃饭吧,我请你。”
然后不容他拒绝,便拉着他的衣角带他往小吃街去。
历史的长河不会留下我的痕迹,更不会记载下是一位叫“阿房”的姑娘,引荐李信给秦王认识。
人们只知道,秦国有着这样的一位大将军,风流倜傥,英勇作战,在秦国统一六国的战役中发挥着孰轻孰重的作用。
这一切是不是早就冥冥注定,还是需要一个人去当推进历史发展的引子呢?
望着眼前狼吞虎咽的李信,我不禁失了神。
“你,怎么不吃啊?”许是注意到了我的模样,小李信不太自在的放下碗筷,开始变得有些拘谨。
我想起白天他的行为,语气淡如云,像是闲聊一般问他“白天你拿那块方糖作甚?”
他拿起筷子,又放下,脸上写满了难为情,我不知道是拆穿后的窘迫,还是小小的自尊心在作祟,就那样低着头,不说话。
我也不说话,夹了一筷子青菜放进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