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锦行知道自已吃了一记闷亏,有苦说不出,Chaumet设计师款,他得割多少肉啊。转念一想,这吴淑君进步之大,再也不是昔日的吴下阿蒙了,是他掉以轻心了。
顾锦行面色难看,想一个人缓缓,突然想起来刘妈走之前嘱咐说还有一道腌笃鲜在炉子上,这腌笃鲜需要小火慢炖,算一算时间,这会儿正好,就道,“爸妈,你们先吃着,我特地让刘妈给淑君妹妹准备了腌笃鲜,这会该好了。”说完他看向顾振华,顾父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顾锦行这才说,“我这就去端来,让妹妹尝尝。”说完就忙起身,向厨房走去,又暗暗朝李婉蓉递了个眼神。
李婉蓉看顾锦行一脸不悦,待顾锦行走了一会就借口说,“我再去拿些碗筷来单独盛汤。”说完,就急匆匆擦了擦嘴角,朝顾锦行赶了过去。
清泉山庄小花园,曲径通幽,这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灯光映着两人若即若离。
顾锦行丝毫不理睬李婉蓉,气冲冲地只顾往前走,李婉蓉脚踩高跟鞋,不顾形象地提着旗袍,一脸担忧,快步跟在其后。
到了厨房,盛着腌笃鲜的紫砂锅在小火炉上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顾锦行仍然憋着一肚子闷气,想都没想就一股脑地伸手直接去端紫砂锅。
“哎呦!”果不其然,被烫出了猪叫。
正在收拾小汤碗的李婉蓉慌忙转身向前,顾锦行只好退到她身后,咬牙切齿地捏着自已刚被烫到的手指。
李婉蓉一边关切地责备顾锦行这么大人了怎么还是这么毛躁,又叮嘱他冲一冲自来水解痛,一边开壁橱拿出了里面的隔热手套,熟练地揭开了紫砂锅厚重的盖子。
顾锦行看着李婉蓉,并不去开水龙头冲水,而是从背后抱住了她,嗅着她的头发和脖颈。
一股春笋的鲜美和咸肉的香甜随蒸腾的水蒸气扑面而来。
“真香。”顾锦行压低了声音在李婉蓉耳畔说,不知是说李婉蓉的头发和脖颈,还是说腌笃鲜。
李婉蓉心里顿时比腌笃鲜还要美。
顾锦行在她身后上下其手,一顿撩拨,李婉蓉一时无法克制,两人便在厨房里速战速决地炒了个快菜,情到深处,不禁又接二连三地炒了几个。
小火炉上,没盖盖子的腌笃鲜依旧咕嘟咕嘟,滚烫的汤汁欢快地翻滚着,汤汤水水在旺盛的火苗的炙烤下,化为蒸汽直冲云霄。
回去的路上,李婉蓉端着腌笃鲜,顾锦行拿着四只小汤碗和配套的小汤匙。
他们俩依旧一前一后,行色匆匆,保持着距离。
“我会跟淑君说,让她不要跟你作对,”李婉蓉走在顾锦行身后,小心翼翼地看着脚下,朝顾锦行说。“我对她最大的期望就是她赶紧嫁人,成个家,平平安安地过一生。”
走在前面的顾锦行没有停住脚步,却情不自禁地扯了扯嘴角,笑了,他很满意。
美男计果然立竿见影,这回去的一路,两人都一改难看的脸色,换成了欢快的笑颜。
远远地可以看见餐桌时,顾锦行又抢过李婉蓉手里的腌笃鲜,换李婉蓉拿着汤碗和汤匙。
顾锦行不知道吴淑君跟顾父说了什么,将顾父逗得呵呵直笑。看见二人此刻父慈女孝其乐融融的模样,顾锦行的心又立刻被一团黑黑的疑云笼罩住了。
“这早春三月的腌笃鲜最好了,淑君妹妹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赶上了。”顾锦行接过李婉蓉递过来的小汤碗,先是给顾振华盛了满满一碗,又接连盛了两碗给吴淑君和李婉蓉。
堪堪三小碗,紫砂锅里的汤就已见底,因此他并没有给自已盛。
“这个刘妈,今天汤放少了水,下次我让她多放些。”李婉蓉看顾锦行面前空空如也的小汤碗,又悄悄看了看顾振华,连忙做贼心虚地解释道。
李婉蓉和顾锦行两人心知肚明,刘妈一向做事谨慎,但这锅今天她背定了,谁让他俩在厨房里只顾翻来覆去地炒菜,一时心急忘记关火了呢。
顾锦行面带微笑,“淑君妹妹快尝尝,如果喜欢喝,我让刘妈在妹妹回法国前,多准备点做腌笃鲜的食材,给你带上,让你在法国也能吃上家乡菜。”
吴淑君并不着急搭腔,自顾自地吃着碗里脆生生的鲜笋,又接连舀了几汤匙鲜汤,三下五除二,一碗腌笃鲜下肚,简直鲜掉眉毛了。
一旁的顾振华却开了口,“你锦行妹妹这次回国,就不回去了,你妹妹担心我的身体状况,想要回国来帮我分担公司重任”,顾振华夹了块咸肉片,放在嘴里细嚼慢咽,待吞下,又接着道,“如今,我年事已高,将来顾氏集团早晚是要你们兄妹俩来挑大梁的,晚点不如早点,也好提前锻炼锻炼……”
李婉蓉一脸紧张,看来有些话需要提前说了,就一反往常地打断了顾振华,道,“振华,我还泡了茶,我和淑君这就去端来,周总经理前几天送来的,说是上好的明前茶。”说完,拉起身侧的淑君起身就要走。
吴淑君知道妈是有话要跟她说,她甚至知道妈要跟她说什么,因此她一路都没有说话,就等着妈开口。
到了厨房,李婉蓉先是从壁橱里翻出了一小盒茶叶,又拿出煮茶的专用小壶,让吴淑君加水,李婉蓉接过水壶放在炉子上,开了大火,末了,又丢了一小撮茶叶进去。
这才语重心长地对吴淑君说,“淑君,妈不希望你掺和顾家的事,更不希望你接管顾家的公司。”
吴淑君将煮茶的炉火拧小一点,“煮茶不能急,太大的火只会把茶叶的苦味逼出来。”
李婉蓉不去管茶,继续说,“我希望你早点嫁人,让顾家给你找个合适的人选,结婚成家生子,一辈子普普通通,平平安安,有顾家在你身后作为依仗,没人敢欺负你。”
吴淑君从茶具里,挑了几只精致的小杯子,正在冲洗,听母亲说,顾家可以给他依仗,眉毛不知不觉拧成了一个疙瘩。
“依仗?妈,你看顾家何时给过我什么依仗!你知道我这些年一个人在法国是怎么过来的吗?我又依仗过谁。”吴淑君再也不掩饰心中的怒火了,手里几只杯子相撞,洗得叮叮当当直响。
“是妈对不起你,可妈也是为了你好,妈为了让你不缺父爱,就努力再婚,为了让你好好学芭蕾,就说动你继父,让他送你出国。”李婉蓉的声音里满是凄苦和乞求,“妈只求你,不要跟你锦行哥哥作对,好吗?答应妈妈。”
吴淑君一直听着李婉蓉的哭诉,听到最后一句,李婉蓉才图穷匕首见,原来是为了顾锦行。
李婉蓉想要抚上吴淑君的胳膊,却被吴淑君一转身去放茶杯,躲过去了。
吴淑君在心里哼了一声,妈每次都说是为了她好,可是每次为她好只不过是个幌子罢了。为了让她不缺父爱而再婚,却又在结婚后把她送出了国。说是为了让她学芭蕾,可妈真的知道她喜欢什么、需要什么吗?
“原来是为了你的小白脸啊。”吴淑君一针见血地道破了李婉蓉的心思。
见女儿这么说,李婉蓉心中有些惊讶,低声说,“你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