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她早早起来,七点半就出门,走到深沟桥车站还不到八点半。
她之前就注意到,车站不远处有个花圃,里面有花儿卖。她走进大棚,没见人,里面好多花儿,她找到君子兰,挑了一盆,大声问:“请问有人吗?买花了!”不知从哪儿钻出一位老师傅,问:“你要哪盆?就要手上这盆吗?你要盆不?”她问:“不要盆多少钱?要盆多少钱?”老师傅说:“要盆你就去那边再选个盆,不一样的盆价格不一样。不要盆就三十。”她说:“三十,太贵了,买了我都没钱吃饭了。”老师傅说:“你会挑,把这里最好的一盆挑了,这盆花养好了正好春节能开。我这里批发价,三十没问你多要。”她说:“那你送我个盆吧,这么贵的花,不得给我配个好盆?”那老师傅看看她,说:“行吧,你去挑一个。”她挑了个景泰蓝的琉璃花盆,那老师傅心疼半天,说:“哎呦,你可真会挑,挑了个最贵的。”她笑:“要不也配不上三十块钱一盆的君子兰啊!”老师傅一边啧啧叹气,说:“亏了、亏了。”一边给换好盆,又送了她一小包硫酸亚铁。
她抱着沉甸甸的君子兰走到车站,正好一辆36路车过来。周末,又是清早,车上没几个人,她怕刹车碰坏,没放手,一直抱着。之所以买花,是因为张伯伯、郎阿姨一再强调不让她买礼物,花好像不算是礼物,至少不是一般的礼物,它是有生命的带着情感有灵性的生物。上次去,她注意到张伯伯家后院儿养了好多被精心照料的盆花,看那摆放位置和重视程度,应该是张伯伯的心头好。她对君子兰的品相略懂一二,而且这花不论名字还是品位都不俗,就送一盆君子兰吧。怀里抱着一盆肥肥壮壮的君子兰,她心里也美滋滋的,和花儿一样。
当她抱着那盆君子兰出现在张伯伯家门口,听到门铃声来开门的郎阿姨惊呼:“阿姨赶紧过来,把这花拿到后面院子里去。”一边把她往客厅让一边埋怨:“这孩子,捧着这么一大盆花走那么远的路,你也不嫌累啊!”一边叫阿姨给她沏茶,一边拿水果给她吃,又叫张伯伯:“赶紧下楼,小潘来了。”张伯伯走进客厅,郎阿姨指着放在后院中间的君子兰,笑着对张伯伯说:“你看这孩子,那么远的路,她还抱了一盆花来!”她趁机问:“郎阿姨,我能去卫生间洗下手不?”
等她洗干净手回到客厅,张伯伯正在看那盆君子兰,问:“你从哪里搞来这盆君子兰?”听她说抱了一路,说:“下次千万别干这样的傻事,你爸爸妈妈知道心疼死了,该怪我们了。我们这里花多的是,不要买的。”她只是笑,不说话。张伯伯的眼光就没离开那盆花,她知道她选对了。张伯伯的视线终于离开那盆花,指着长沙发叫她“坐”,自已先在单人沙发上坐下,正好保姆阿姨送茶过来,她赶紧接过来谢了。郎阿姨也在另一张单人沙发上坐下。
张伯伯问她:“这盆君子兰是你选的,还是卖花的人帮你选的?”
她答:“我自已选的。我爸爸爱养君子兰,又买书又买肥,当宝贝,不让别人碰,而且他养的确实好,每年总有一盆准时大年三十晚上开花,一直开到正月十五,特别能烘托节日气氛。他专门教过我怎么选君子兰。”
郎阿姨笑说:“难怪你这么会选。”
张伯伯说:“你爸爸在你身上也是用心了。”
她替父亲谦虚,说:“唉,我爸干这些闲事总是很擅长的。”
郎阿姨说:“那也不是。你张伯伯也很喜欢园艺,那些盆景都是他修剪的,修心养性。”
张伯伯说:“我还喜欢根雕,等退休了,准备专门去学习。”
她说:“我当时高考报志愿的时候很想报园艺专业,可惜我的手不行,一摸土就过敏,起水泡、褪皮,只好退而求其次,报了畜牧专业,改去大草原。”
郎阿姨笑:“你去过大草原吗?你想去大草原干什么,放牧吗?”
她也笑:“嗯,我想骑着马儿在蓝天下赶着我的牛羊去吃草。”
郎阿姨哈哈大笑:“那是电影里,真去草原,你可能吃不消。”
她也笑,说:“谁知道现在牛羊都是养在圈里,吃的是饲料和干草,一辈子都不知道草原什么样儿。”
郎阿姨笑的更厉害了,说:“小潘讲话挺有意思的。”
张伯伯一脸轻松、若有所思地听她和郎阿姨说话。
这时候问:“你那天打电话说你户口、档案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