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怎么再没看见华子?”
春子答:“她交了个男朋友,估计周末和男朋友在一起吧,哪有空跟咱俩玩?”
她愣了一下,问:“之前怎么没听说她有男朋友?她不会是真的对金同学有意思,现在亲耳听到金同学说有女朋友才有男朋友的吧?”
听她这么说,春子也愣了一下。想了想说:“应该不是,她现在这个男朋友追她有一段时间了,她家人一直不同意。”
她问:“为啥不同意?”
春子答:“她好歹大专,说是那男孩才技校毕业,连大学都没上。”
她笑,说:“那确实和她家人的思想太格格不入。”心里莫名对华子更添好感。
春子说:“确实也不太合适,不说高攀吧,至少得跟她差不多,不能比她低吧?她长那么漂亮。也不知道那男孩有啥好的,让她迷失心智。”
她说:“她那天不是说二选一她选漂亮吗?果然说到做到。”
春子也笑。然后又说:“那她还说女孩只要长得漂亮就啥都有了呢,她要执迷不悟嫁个技校毕业的,估计就难了。”
她说:“也不一定,学历也不能决定一切,咱也没见过那男孩,说不定人家很优秀呢?”
春子说:“有学历确实不一定就多好,但没学历大概率优秀不到哪儿去。”
她认真想了想,表示同意:“你说的对,很难!但愿她那个男朋友是那个小概率事件。”
春子叹息一声:“但愿吧!唉,好女孩往往命不好!”
她诧异:春子这个结论是怎么得出来的?还是她在提醒自已?
然后,春子犹犹豫豫跟她说:“雪,下个月我要去长沙上学,可能要到春节才能回来。”
她瞪大眼睛问:“去长沙上学?上什么学?”
春子说:“去读在职研究生,我爸说以后本科学历可能不够用,让我再进修个硕士学位。而且,我之前没跟你说,你知道我为啥毕业晚回来一星期吗?我没拿到学士学位。我也不知道我那一年是怎么了,情绪特别不稳定,学不进去,跟宿舍所有人吵架……”
这段话信息量太大,她像遭了雷击,一时想跟春子保持距离,一时又想抱抱春子。最后,她像以往很多次一样,选择对春子享受到的不公平待遇视而不见,毕竟那不是春子去争去抢去夺来的,善良、正直的春子不过是被动接受了这样的安排。她只是抓住春子的胳膊,热切地看着她的朋友,心痛地问:“你在大学里发生了什么?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
春子用一个“往事不堪回首”的痛苦表情制止她继续问下去。
她紧紧握着春子的手说:“好,不就是学士学位吗?不给拉倒,咱不稀罕,咱过两天直接拿个硕士学位。”然后鼓励地对她笑了笑。
春子感受到她的真诚,抿着嘴,微笑着看着她点了点头。
随后两人开始为她一个人在兰州的未来烦忧,春子不在的时候,周末她去哪里呢?总不能每个周末都回家吧?她安慰春子:“没事,我爸说他要买辆摩托车给我,到时候我就每个周末自已骑两个小时摩托车回家。”春子说:“马上就冷了,你膝盖又不好,怎么骑摩托车?”她说:“我爸说买一身皮衣皮裤骑车穿。”春子想想,说:“那也行,还挺帅的。”又说:“唉,还是太远了,不方便,你就别每星期回了,两三个星期回一次吧。”她说:“那也行。对,我爸说他要送我一把吉他,我本来说不要,要不咱俩明天去兰百,你陪我把吉他买了吧?不回家的时候,我可以在宿舍弹弹吉他。”她把从学校带回来那两三千元存款藏在宿舍被褥里,下山就随身带着,倒也有方便的时候。
当她周一早晨扛着一把大吉他回到厂里的时候,又一次很不情愿地成为了众人视线的焦点。
再一个周末,她休息,下山去送春子,华子也来了。不知为什么,三个人都有点儿伤感,仿佛预知这次送别是三个人命运的分岔口。这情绪左右着她们,让她们有了“今朝须尽欢”的狂野。那天晚饭她们在铁道新村夜市吃了好多东西,还喝了两瓶啤酒,然后又谁提议去兰大跳舞,黑灯瞎火又喝了酒,胡乱进去跳了一阵,三人互相揽着,头重脚轻地往回走。还是那条暗夜中笔直宽敞的光明大道,她们像舞台上聚光灯下的戏子,笑着、唱着,欢乐得那么不真实!兰州的秋天来的格外早,一阵带着凉意的风吹过,落叶纷纷,不知什么时候地上竟积了薄薄一层,她们还没来得及感叹,几辆自行车风驰电掣从她们身边擦过,骑在最后一辆车上那个少年,伸手接住几片落叶,大声吟诵:“啊,秋天来了,满地落叶金黄……”她们被这突如其来的诗意席卷,面面相觑,突然,同时爆发出一阵不加克制的狂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