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一早,春子陪她一起吃了牛肉面,又给她买了些干粮,送她去同事告诉她的盘旋路候车点等单位班车。有人已经在那儿,她怕出错,主动问:“请问您也是在等种禽公司的班车吗?”那位相貌和善的少妇眨着兰州人特有的温驯的大眼睛,笑眯眯地说:“对着呢,你是新来的大学生吧?”她也笑着点头答“是”。然后对春子说:“对的,是在这儿等车。那你去上班吧,别陪我在这儿等啦!”春子笑眼望了望她的同事,说:“那等你下次休息再来,来之前先打个电话啊!”她捏了捏春子手臂,教她放心,俩人挥手道别。
等春子走远,那女同事问她:“那是谁?你姐姐吗?”她不禁失笑,答:“她是我同学,比我还小一岁呢。”同事望着春子的背影,说:“她看上去比你大。”她说:“嗯,她个子高。”
回到宿舍,她先打扫了下房间,她的舍友,那个出纳,好像还带男的进来了,地上有烟头,还有啤酒瓶。中午吃饭的时候,邱会计过来告诉她:“单位食堂开了,你别啃馍馍了,赶紧去看看,去晚了好菜被别人抢光了。”她一听抢就害怕,又不忍拂邱会计的好意,拿着从学校带来的饭盆犹犹豫豫跟在人群后面往食堂去。食堂的位置她是知道的,就在厂办大院和分厂之间的路边,一栋挺高大显眼的棚顶式建筑,紧闭的两扇对开的大门上方有大大的“工人食堂”四个红字。
远远看到食堂大门口人群涌动,她走进去,跟宽敞明亮的建筑比,里面的人并不算多,里三层外三层地伸着碗围在几张摆着大菜盆的桌子前面,被围在里面穿白大褂的打菜师傅简直要被挤跑了。她拿着饭盆远远地等在一边,也不知最后有没有她的份儿。突然,她听到里面有人喊:“别挤了,别挤了!总裁来了,赶紧排队,按顺序来!”涌动的人群好像克制了些,从立体变成了平面,排队,显然是不可能了。反正排不排队她都在最后,她没动,仍然安静地站在后面,和人群保持距离。
她看到里面多了一位没穿白大褂也没穿工作服身材高大挺拔到显得有点儿鹤立鸡群的男人,低头在为工人们打饭,那应该就是总裁了。她正在心里揣测着这位单位最高领导,却见他站直身体,抬起头,笑微微的,高高地向着她伸出手,人群自动让出一条路,人们纷纷回头看她,她愣了两秒钟,赶紧走上前递上自已的饭盆,总裁指着面前的两盆菜,和蔼地问她:“你要打什么菜?”她随手指了一盆能看见肉的菜,又去旁边打了个热乎乎的大白馒头,付了钱低头快步走出食堂。
回到宿舍,关上门,她几乎是带着感恩的心,诚惶诚恐狼吞虎咽地就着热馒头吃完了盆里的热菜。然后心情复杂地看着桌上连汤都用馒头蘸干净的饭盆发呆。这时候她的舍友推门进来,往床上一倒,靠在被子上,很随便的样子用兰州话问:“食堂的饭好吃吗?”她老老实实回答:“我一星期没吃过新鲜的热菜热馒头了,好吃,尤其是馒头!”舍友笑着说:“过几天就不好吃了,食堂的饭菜……”她问舍友:“你没去食堂?那你怎么吃饭?”舍友很老练地说:“我才不吃食堂呢,自已带饭,或者出去的时候在外面吃。”然后就转过身子,像是要睡了。
她识趣地拿起饭盆去水房洗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