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到家,到处检查一圈儿,果然看见爸爸那个黑色的小旅行包放在沙发上,估计爸爸是去办公室了。她拿了两个刚买的西红柿洗了切好,在碗里打了四个鸡蛋,又切了点儿姜丝,准备好,就用喷壶接了水去浇花。妈妈去兴平照顾姐姐的女儿,她的那盆长成树的秋叶海棠,因为疏于照顾已经奄奄一息,那些摆在她房里的令箭荷花、仙人球却依然生机勃勃的。她按爸爸教的,慢慢浇水,浇到透,每一盆都浇到盆底刚刚渗出水来才停下。
刚好全浇完,听到爸爸站门口掏钥匙的声音,她抢过去打开门,叫一声“爸”,吓得爸爸一惊,她得意的笑。等爸爸进来关上门,她说:“中午我给你做西红柿鸡蛋面吧?”爸爸显然很高兴,说:“你做嘛!”不一会儿面做好,父女两个边吃边说,她问妈妈在兴平的情形,爸爸恼火地说:“你大姐真是不省事,她把孩子扔在家自已跑去海南,逼的你妈去给她照顾孩子,暑假还给你妈布置一大堆任务,要带孩子去学这学那,你妈的身体,真担心她吃不消。她不愿意去陕西,走之前眼睛里含着泪说‘不想去’的。”她沉默,好半天,说:“我也心疼我妈,不想让她去,但是婷婷,太可怜了。每次我去看她都抱着我哭,给她买的零食塞满一抽屉,说舍不得吃,看见就想起小姨。”父女俩眼睛都红了。过了会儿,她说:“要不咱强硬些,别理我大姐,非让咱帮她带就到这儿来带,啥教学质量不如陕西,啥学小提琴,她那么爱孩子自已去爱,凭啥让别人付出。春子妈妈现在是教培中心书记,婷婷转学就一句话的事,再说婷婷学习那么好,去哪个学校人家都欢迎。”爸爸没说话,但情绪明显好了点儿,问她其他同学的分配情况,沉默地听她说。然后说:“中午休息一下,我下午还要去去办公室,等我回来再说。”
午睡中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她醒了,刚好也睡够了,抱着毛巾被去客厅,半躺在长沙发上继续跟爸爸说话。大部分时候她说,父亲听,偶尔发问。她说:“定向、委培的同学除了春子都回他们公司了,不是定向、委培的也有很多回到他们公司,定向、委培的去的都是公司内部的好单位,不是定向、委培的都分配去很偏很苦效益又差的单位。当初高考定向、委培是因为分数不够才和公司签约,不过也只有领导家孩子才签得到约。春子她爸安排她去兰州公司,亲自送她去报到,兰州公司的老板反而请他们吃饭。”父亲低头不说话,大概对这些事早就无话可说。她接着说:“我住在春子家第一天晚上,他爸回家了,晚上给我倒好洗脚水唤我去洗脚。”父亲有点动容,说:“你以后要成大事,要好好向前辈们学习。她爸爸没任何背景,全靠自已,从一个一线技术员干到一个超大型企业的总经理,那是有真本事的。你可还记得那次我带你去见你张伯伯,他也是,特别注重细节,哪怕对个小孩子都一丝不苟。他跟你说的话,你要用心记着,做到。”她点头。父亲又问春子父母怎么看她工作分配的事,她答:“叔叔没评价,只说‘好好干,在哪儿都一样’;阿姨和春子都和我那天路上碰到的同学一样,说我不应该改派,应该等着分配去学校。”父亲说:“他爸爸说的对,是金子在哪儿都放光。”
父女两个就这样唠唠叨叨说到天都暗下来了,爸爸问她:“晚上想吃啥?”她问:“那天和春子逛夜市看到好多好吃的,可惜没肚子吃,咱能不能去吃夜市?”爸爸说:“好嘛,你想吃就陪你去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