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好饭,叔叔和枫姨去客厅说话,她帮春子收拾厨房,这回俩人配合的更默契了,没多会儿厨房里就恢复了秩序和清洁。俩人一前一后从厨房出来,枫姨笑呵呵说:“辛苦了!过来吃水果!”
春子和她爸坐长沙发,她和枫姨各坐一张单人沙发。叔叔问她:“你分去什么单位了?”她答:“畜牧厅直属的一家种禽公司。”春子快嘴快舌说了她分配、改派的事,枫姨也说女孩子当老师挺好,叔叔没评价,只说:“好好干,去哪儿都一样!”春子又说:“她挺厉害的呢,自已去找她张伯伯。”又好奇地问她:“你去哪儿找他,去他家还是办公室?”她大致说了找张伯伯的经过,说:“之前我爸带我去过一次,张伯伯根本没当我是孩子,郑重其事给了我一张名片,让我有事直接去找他,不用让我爸陪,我就自已去找他了。这次我自已去,张伯伯还是像对成年人一样尊重,问我想干什么,我说我学畜牧的,想学以致用,张伯伯就帮我写了一封信给畜牧厅长,还送我到楼梯口,握着我的手说‘去单位好好干,一定要搞好人际关系。’回去跟我爸说,我爸让我记住张伯伯的话,说这应该是他一辈子的经验总结。”这段话不知是信息量太大,还是出乎人意料,她说完好半天没人说话,好像每个人都在低头沉思。
好半天,枫姨笑着问:“学以致用,你还想去草原呢?”她认真地点点头,说:“还想去,没有变。”枫姨看着另外两个人,笑着说:“雪还是那么浪漫!”叔叔啥也不说,沉思状望着她。
春子叹了口气,说:“她说她的理想是让劳动成为需要而不是谋生的手段,她要去实现共产主义!”
枫姨一脸惊愕,问:“谁?谁要去实现共产主义?雪!你要去实现共产主义?真的假的?”
她大为尴尬,扭捏着说:“阿姨别听春子瞎说,我跟她开玩笑的。”
春子不以为然地说:“我没感觉你在开玩笑,我觉得你是认真的。”
叔叔还是不说话,看她的眼光更深邃了。
春子继续问她:“那你是不是要入党啊?”
她摇头,说:“不入,入团都是高三毕业前班主任说到时进大学别人全是团员,人家过组织生活就我自已玩,想想可怕,就在班主任准备好的入团申请书上签了名字。大三班里民主选举,全票投给我,让我自已选当书记还是班长,我选了班长。”
春子问:“为啥不入?”
她说:“我爸妈十七岁参加革命,我妈因为我爸的原因很晚才入党,我爸一直到前年才入党,咱们上初中那会儿入团的都是公司和市上领导家的孩子,我不认为这个组织和共产主义理想有什么关系,我对任何为利益拉帮结派的组织都不感兴趣。”说完,她发觉自已失言了,求助地看向春子。
春子马上会意,说:“没事,我爸妈不会介意的,你又不是说他们,再说你说的是事实。”说完问她爸妈:“我说的没错吧,爸,妈?”
枫姨说:“啥事实?你小孩子家家不要乱说话。”
春子伸了伸舌头。然后发愁地问她:“你又不入党,还要去实现共产主义,靠你自已一个人去实现吗?”
不知什么时候,客厅里只剩春子和她在那东扯西拉,俩人越说越兴奋。
突然,叔叔站卫生间门口喊她:“丫头,过来洗脚吧!洗脚水给你倒好了,别放凉了。”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看向春子。春子笑着说:“叫你呢,叫你去洗脚呢!就你跟我爸洗脚,赶紧去!”
她受宠若惊地走进卫生间,只见洗衣机旁边放了一把小椅子,椅子前面放着一盆冒着热气的洗脚水。叔叔跟过来,说:“你看看水热不热,凉不凉?”她坐下脱了袜子伸进一只脚,说:“正好!”叔叔递给她一条干毛巾,说:“这个给你擦脚用。”然后嘱咐春子:“你也去刷牙、洗脸,洗漱完你俩早点睡吧,不早了,十点多了。”
只剩她俩在卫生间了,她对在洗手台前刷牙的春子说:“你跟你爸太像了,连看人的眼神都一样!”春子呵呵笑着说:“你是说我俩都是眯眯眼小眼睛吧?”她也笑,说:“对,眼神还都充满智慧!”春子得意地问:“真的吗?还充满智慧?”然后对着镜子里的自已使劲儿看,看了会儿,失望地扔下牙刷,随便接水抹了把脸,说:“没发现啥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