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语言博大精深,去医院看病也叫看医生。看病倒好理解,让医生看看病情,然后开方抓药。看病又称为看医生该怎么理解。
孩子小的时候看病都是父母抱着去,略微大些,能走了便是父母领着去。再大些,成年了就是父母陪着去。
16岁那年正值临近中考,放学回来便觉得肚子有些不舒服,隐隐作痛。小孩子肚子痛很正常,父母也没有在意问过几句,吃过饭没学习多久就早早上床休息。次日醒来肚子痛的更明显,而且伴随着低烧。父亲开始意识到情况不对,还是要去一趟医院。当时我的精神状态很不好,早上醒来就迷迷糊糊的,一晚上也没有睡好。
80年代末的出租车还不是很普及,我的这种状态也没法坐公交车。父亲决定骑自行车带我去最近的医院,天气虽然不是很冷,但我还是捂得严严实实。父亲的自行车是辆十多年的老式加重大金鹿,带脚刹的,那个年代过来的人自然都懂。我坐在后座上,双手紧紧的把住车座架,烧的我迷迷糊糊的,紧闭双眼,耳旁的风呼呼吹过,感觉极不好受。父亲极力控制着车把,保持平衡,我能感受到车子有些晃晃悠悠的,毕竟我们两个人加起来能有三百多斤了。父亲骑的还是很快的,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经过一段下坡路时,车子骑的有些过快,有些迷糊的我陡然间也升起一丝警觉,车子可别失控。
好在父亲的车技还是很稳的,医院很快就到了。下车的时候,我看见父亲额头隐隐的汗珠,父亲用略带喘息的声音让我到一旁等着他去办手续。最后诊断的结果是急性阑尾炎。由于是临近中考了,我们采取了保守治疗的方案。
24岁那年,我的牙长阻生齿,就是智齿。牙长歪包在牙龈里发炎了,我就自已去了口腔医院看医生。医生在我还有炎症的情况下给我拔牙,由于阻生时长得比较深,当时是用锤子敲下来的,完了之后还缝了几针。这种情况晚饭是自然不能吃了,但是当天晚上按医嘱吃完消炎药就发烧到39度多。父母是又急又气又痛,不停的埋怨那个医生为什么没有先消炎后拔牙,但是事已至此,也没有别的办法。不放心的父亲,决定带我一起再去口腔急诊看一下有没有其他问题,或有没有解决的方法。
口腔医院离家比较远,发烧到39度,自然不能坐公交,也没法骑车带了。从未打过出租车的父亲,领着我第1次坐出租,口腔医院急诊科的医生,正是白天拔牙的那个医生。他的解释是有炎症是可以拔牙的,不过有些术后反应也是很正常的,况且我的阻生齿创伤面比较大,按时吃药便可以了,不必心慌,一般两三天就没事儿了,回去注意观察就可以了,有情况再来。
听到医生解释,父亲便放心了。神态也没有那么焦灼了,回去的时候。父亲犹豫了一下,虽然时间已经很晚了,但我们还是等了很长时间坐公交车,毕竟骨子里还是很节俭的。
等着自已慢慢成长起来,再大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也不再轻易告知家里,让他们跟着担惊受怕。虽然有些磕磕绊绊,但人总是要成长的,多少年下来也算是顺顺利利。
后来我成了家,有了孩子,为人父母开始忙碌起来,偶尔也会带着孩子去医院看病,忙着孩子的生活和学习,和父母的交往也越来越少了。突然有一天,父亲说身体不舒服让我陪着他去看病。检查的结果很不乐观,父亲已经82了,这个年纪又是晚期, 大夫的建议是手术,虽然还需要进一步检查来确认,但已经基本确诊。结果刚出来那一刻我是不接受的,怎么可能?
家里亲戚有医院工作的,我打过去咨询,电话接通的那一刻,我直接崩溃了,失声痛哭,泣不成声。电话那头直接懵了,连忙安慰,我平复了一下情绪,事情讲了一遍,挂断电话,擦干眼泪,我还要回去,现在我是家里的顶梁柱,我必须镇定,这个主意要我来拿。不管我内心如何惊涛骇浪,我必须若无其事地安抚二老先回去,我来等待结果。然后是整整一个下午,我发动所有关系,用尽毕生能力,找了所有能找的人,咨询所有能找到的最可靠的医生,最终做出让我终生都庆幸和无悔的决定。
我们地区最好的医院,医生的建议是手术,我的决定是保守治疗。看得出医生听到这个决定时很不高兴,但他有他的利益和出发点,我有我的理由,虽然也有很大的风险。但我决定这个时候我必须承担这个责任,做出这个决策。弟弟没有说什么,但他是支持我的。
接下来的事情就和以往电视剧里一样。想尽一切办法隐瞒,一方面,尽量淡化病情开心过好每一天。另一方面有关治疗的方面,竭尽所能做一些能做的。原则只有一个,有质量,有尊严,尽量开心。
接下来的日子表面波澜不惊,却无时不刻的煎熬着,每一分每一秒,每一天每一时,我都在担心那必然会来的意外。
值得庆幸的是,父亲的病情一直都没有太多的外在症状。曾经也算风云人物的父亲聪明一世,又怎会不明白。从最初的半信半疑,到最后的渐渐明白了,开始坦然接受,只是大家都没有点破。
我们在惴惴不安的心情上惶然度过一个月,两个月,过年了,所有人都尽力营造出一种喜庆的气氛,看得出父亲也很高兴。但是年后我和弟弟已经开始着手应该准备的事情,因为父亲日渐消瘦的身体和倦怠的精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大家都尽力的多陪伴,每天早上醒来都是庆幸的,每多一天都是赚的,每天告诉自已都要开心的,慢慢的我们没有了最初的紧张和不安,用自然和平和的心态去迎接新的每一天,……春天过去了,夏天也快过去了,……,
最后的三天是在医院度过的,父亲走的很平静。后事在母亲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就顺利的办完了,几天后母亲的情绪基本平静。只是我偶尔还会在无人的角落默默的回忆。
小时候父母抱着我们去看病,
能走了,父母领着我去,
少年时,父母陪着我们去,
成年了,我们自已去。
慢慢的我们也抱着孩子去,
后来我们陪着父母去看病,也许是推着轮椅,也许是救护车……
我们的每一个决定和抉择,都决定了他们的命运。
这是我们的义务,更是我们的责任。
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守护是最温暖的承诺。我们的每一个决定和抉择,都是基于他们对我们的信任和依赖,小时候,我们如小草一般依偎在父母的参天大树下,无私的呵护,尽心的抚育,用爱和责任浇灌出我们的人生和认知。今日,我们也变成了曾经的那棵大树,无私的传承下去……
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人生已然过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