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杨鹏突然的到来,孟然心烦意躁。本来这一趟,姐姐在她可以像往常那样当个小透明,不需要和父母做任何周旋,杨鹏的到来,打破了这种平衡,即使她再怎么不愿意开口,也得应付一番。
杨鹏打开车门,礼貌地和孟然的家人打了招呼,“伯父,你可以开一下后尾箱吗,我这给你们买的礼物需要放一下。”
孟庆东客气道,“你过来玩就行了,拿什么礼物。”说着便打开了后尾箱。
杨鹏将东西放到后尾箱后,靠着孟然坐下,笑着看了一眼孟然,心里好像踏实了。随即抬头望向开车的孟庆东,“伯父今天开了五六个小时的车,累了吧?”
孟庆东呵呵地回答,“还好,路上采姐也开了一段。”
“采姐的技术应该好了不少了吧。”杨鹏调侃道,他想起去年国庆和孟然到Z市时,孟采在路上开车招来老司机一阵阵烦躁又鄙夷的喇叭声。
“盒盒盒,能开,别人看我不顺眼也没办法了,我惹不起他们,但是他们在路上可以离我远一点不是?”孟采坦然说道。
“女司机太猛,不敢惹!”杨鹏继续调侃道,像是为了活跃气氛使出浑身的“幽默感”。
开完玩笑,便侧头温柔地唤了一声“然然~”
孟然不想搭理杨鹏,于是闷闷的,“嗯。”
孟采看了一眼自已那闷葫芦似的妹妹,貌似有些不开心,于是假装热情地问杨鹏,“我们要吃炒粉,你吃吗?”
“吃呀,这是你们的特色吗?”杨鹏故意把声音挑高。
“我们县城的人就爱吃这些,从小吃到大的。”孟庆东介绍,“我们去的那家店开了很久了,采姐最爱了,前一阵子为了吃口炒粉自已开车开个五六个小时。”
“这样子,那肯定很好吃哇。”杨鹏吹捧的,悄无声息地拉过孟然的手放在自已的大腿左侧。
孟采笑嘻嘻地观察着孟然和杨鹏之间的互动,只见孟然一副既尴尬又拧巴的样子,似乎对当前的情形有些无所适从;而杨鹏呢,则像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在奋力巴结着孟然,企图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孟采见状,不禁开怀大笑起来:“哈哈哈,记得以前我读高中的时候,然姐还在上初中,我们一到周末就会相约来这里吃呢。”
孟然的思绪被孟采的话牵引着,回到了那些与炒粉相伴的周末时光。她依稀记得,每次点上一碗热气腾腾的炒粉,刚开始吃的时候总是觉得美味无比,但往往吃到一半,那油腻的感觉便开始涌上心头,让她觉得难以下咽。其实,孟然心里明白,自已好像并没有那么喜欢炒粉,只是那时候的自已并没有特别喜欢的东西,而姐姐孟采又特别喜欢来这里吃炒粉,所以,她总是喜欢和姐姐一起做她喜欢的事情,哪怕是自已并不那么热衷的炒粉,也愿意陪着她一起吃。
想到这里,孟然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微笑,她轻轻地回应着孟采:“是吧,那时候也不知道为什么你有那么多喜欢的东西。”孟然心里暗自失落,自已好像真的没那么喜欢的东西呢,也不知道自已喜欢什么,真是件让人伤心的事情。
孟然他们吃完了炒粉,又去市场买了一些清洁洗护用品和假期需要的食材,买完后已将近五点。
车子缓缓驶入沿江公路,沿途的风景在夕阳的余晖中渐渐展开,宛如一幅动人心魄的画卷。江面在夕阳的照耀下显得异常平静,宛如一面巨大的镜子,倒映着天边绚烂的晚霞,波光粼粼,美得令人心醉。孟然坐在车内,目光不由自主地被这宁静的江面所吸引,思绪也随之飘回了遥远的童年时光。
记忆中的江面,在冬季总是会变得更加小巧玲珑,仿佛被大自然悄悄地藏起了一部分,露出一大片宽阔的沙滩来。孩子们会在那沙滩上嬉戏打闹,堆沙堡,捉迷藏,欢声笑语回荡在空旷的江畔,那是她童年最宝贵的记忆之一。然而,自从十年前,一座雄伟的大坝拔地而起,这条江便仿佛被赋予了新的生命规律。它不再随着季节的更迭而大幅度地涨落,只是在汛期时,江水会变得浑浊不堪,水面微微上升,带着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而到了旱季,江水则会变得清澈透明,水位缓缓下降,却始终保持着那份温婉与宁静,再也不会有沙滩裸露的景象重现。
随着车子继续前行,十分钟后,它驶入了种满了翠竹的村口。T县是个依山傍水的好地方,靠近江边河边的道路两旁,大多都会种植这种既能保持水土,又能带来经济效益的竹子。在过去的岁月里,村民们会定期砍伐这些竹子,或用于自家建房,或拿去市场售卖,补贴家用。但近些年来,随着生活条件的不断改善,村民们有了更多元化的收入来源,路边的竹子也就渐渐被遗忘在了世间的角落,无人打理,更无人砍伐。
此时的竹子,虽然依旧保持着那一抹鲜亮的绿色,但在冬季的寒风中,这份绿色似乎变得有些暗沉,失去了夏日的活力与光泽。或许是因为长时间的干旱缺水,让这些竹子显得有些疲惫;又或许是因为旱季里灰尘弥漫,加之缺乏雨水的冲刷,使得竹叶上蒙上了一层薄薄的尘土,看起来不再那么鲜亮欲滴,生机勃勃。尽管如此,这片竹林依旧以其独有的方式,静静地守护着这片土地,见证着岁月的流转与变迁。
车子慢慢地驶入村道,两边种满了竹子,孟采打开车窗,竹香夹加着泥土的气息瞬间填满了整个车厢。“还是村里舒服呀!”孟采一脸享受的模样,“空气清新,风景优美,我们还是回来种田吧,在外面好累啊。”
杨彩玲在前方耻笑道,“种田有什么好种的,你小时候没吃过种田的苦,我们当年做得周身骨头,你那身子骨动不动就头疼,我怕你种两天就不愿意干。”
“少做点就好,不用那么拼嘛。”孟采继续说道,“以后挣够钱了,把房子再搞搞,回来舒舒服服地生活。”孟采他们小时候,父母就在外边打工,家里基本没有什么农活干,想起小时候快乐玩耍的场景,心里甚是怀念。
孟然不打算插话,她自已也不知道喜不喜欢回来,但是一想到小学那几年母亲在她耳边数尽周边的人所做的缺德事,看着一个个背后凶狠地说着别人的不是,当面又笑嘻嘻一副友善的嘴脸,心里本能的抗拒。她闭上眼睛,静静地呼吸着这新鲜的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