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望星懒洋洋地笑,将头抵在路沉生宽阔的胸膛上,恹恹打了个哈欠。
他有些难为情,但步伐是一点也迈不开了。
又累又困,好像身体里的力气在方才一瞬间被抽得消失干净。
路沉生垂眸,指尖掐住他面颊上的软肉,眼神格外专注。
“师兄累了。”
他俯身单手托起晏望星,随后带着他冰凉的双手往自已怀里塞,声音低得像在哄小孩。
“睡一觉,冷了就同我讲,好不好?”
晏望星被他哄得耳根发痒,便红着脸微微偏头,去看温暖怀抱外的漫天雪景。
雪花一大片地下,有时便落在了明程手心里的丧彪头上。
丧彪粘人胆小,可总是出现在它身边的乐见却不亲人。
因为几位仙尊都在准备封印深井,明程此时无所事事,便朝着落在雪白枝桠上的乐见招手。
“你兄弟在我手上,”他朝乐见展示在手心里卧着的丧彪,“你也一同过来吧。”
结果自是没鸟理他。
明程摇头失笑,转过身想和路师弟好好告一下乐见的状。
路沉生身形修长高挑,面容也长得俊美,站在人群中总是能让人一眼瞧见,更别说在这空旷的雪景大院了。
明程踩着雪向路沉生那边走,忽地发现他怀中抱了个人儿。
那人窝在路师弟怀里,手缩进了袖子中,下巴还垫在路沉生的肩上,只露出一个惬意摇晃的后脑勺。
明程还要再看,那人的身形却被路沉生用大氅盖了个严实。
其实也不用再猜了。
他摸了摸手心里的丧彪,朝那边笑着喊道:“晏望星,你的鸟还要不要了?”
路沉生怀里的人闻声转头,一双黑眸清亮,眼尾是因浓重睡意而泛起的红。
晏望星朝他坚定摇头,殷红唇瓣张合,吐出的话语分外冰冷,但眸中纵容的笑意却更加浓厚。
“丧彪吃的和拉的一样多!我不要了!”
丧彪闻言哀嚎一声,叽喳着从明程手里飞出,雪白的一团混着风雪,就想直接钻进晏望星温热的袖口。
谁料它才刚接近,就被一只大手轻轻捉住了。
路沉生垂眸,指尖将丧彪白羽上的雪花拂净,随后才松手,看它直挺挺地落进晏望星的衣袖中。
“哈哈哈,你个傻鸟……”
晏望星笑得开心,就连睡意也消失了些许。
明程走了过来,正想和路沉生告乐见那一些莫须有的状,便听见晏望星“咦”了一声。
晏望星重新将下巴搭在路沉生的肩窝,看着不远处雪地里的两道颀长身影:“那是师祖和西门傲天吗?”
“是啊。”
明程点了点头,循着他的目光也看向那边:“西门应是在向师祖问长遂的事吧。”
“我方才也听见了一些,长遂那日确实死在了仙兽岛,”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此言从师祖口中说出,自然不会有错。”
“不过西门傲天修炼妖法的启蒙恩师就是长遂,感情颇为深厚。此番变故,也不知他能否接受得了。”
晏望星晃着两条小腿,歪头问道:“西门是妖修?”
“嗯,他前身是一只白狐。”
明程挑眉,笑着继续说道:“多情得很,也不忌男女。”
晏望星点点头,用脸蹭蹭路沉生的肩,困顿地打了个哈欠。
明程看了他半晌,此时忽地露出一抹笑:“我方才还纳闷你为何要跳到路师弟身上去,原来是发了困想睡觉……”
晏望星无意识地轻哼一声,耳边的声音骤然消失。
路沉生一只手覆上他的侧脸,将那只暴露在空气外的耳朵捂得严实。
明程见状收了声,朝路沉生笑笑,便转身去找尚正言了。
四周被皑皑白雪覆盖,晏望星意识回笼时听见了头顶有人在说话。
叶连华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响起:“怎么睡了?望星他眼睛这件事你可知晓为何?”
晏望星睡得面颊通红,稍微侧了侧头,听见了“吱呀吱呀”的踩雪声。
路沉生一只手托着他,另一只手隔着大氅在他脊背轻抚,声音听起来又低又远。
“在仙兽岛那几日出了意外,双眼如今见不得强光。”
“怎会如此……”
叶连华忧心至极,忍不住叹出一口气:“也难为你寻来了云纱。”
他此时顿了顿,似是想了良久才斟酌问道:“我见望星今日体内灵力枯竭,气血微弱,脉象也虚弱难寻,丹田之内生机空空如也……”
叶连华每说出一个字,扣在晏望星腰间的手便用力几分。
他压根受不住路沉生的力道,便轻轻挣扎起来,双眼倦怠微阖,红唇不适地抿紧:“疼……不要……”
路沉生倏地松了手。
叶连华也闭上嘴,眉眼间盈满忧虑,盯着晏望星苍白的面容看了良久。
“魂识飘摇,生机黯淡……”
路沉生眉眼冷静,脚下步伐走得沉稳,覆在晏望星耳边的指尖却微不可察地发起抖来。
“能好的。”
他托着晏望星愈发轻盈的身体,十指一刻不停地轻微颤栗。
如坠冰窖。
路沉生濒死般深深吐出一口气,手心始终捂在晏望星的耳朵上,指尖轻柔触碰着他温热的皮肤。
“师兄能好的。”
枯枝败叶被积雪覆盖,寒风卷起一片地上的雪花。
晏望星轻轻睁开眼,安静听着两人越来越低的声音。
“望星定是能好的。”
叶连华低低地笑起来:“我近几年收了一宝阁的灵草妙药,等去了酒楼安顿好,就让灵成好好给望星瞧一瞧,把方子开出来便能熬药。”
路沉生眼眸漆黑,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怀中眨眼的晏望星,薄唇轻启,是在同叶连华讲话。
“不必麻烦师尊去寻酒楼,”他将大氅往晏望星颊边拢了拢,“弟子在附近有座府邸,师兄前几日应是住惯了。”
“若是师尊与各位仙尊不嫌弃,弟子愿引路,恭请诸位莅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