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住?”
尚正言不甚在意地挠了挠头:“会不会是野猫之类的?”
“听着不像啊……”
老人想起那时的光景还是觉得瘆人,不禁站在原地打了个寒颤:“就是人在叫唤……”
周遭突然起了寒风,晏望星紧了紧身上的大氅,忽地看向不远处走来的年轻汉子。
“你们是在说文家?”
他大步走过来,身后还跟了两个奶呼呼的小娃娃:“那地方确实邪门,又偏又荒的,可是废柴多得很。”
“我老爹前日起了个早上那边拾柴,去到文家时天还没亮,隔了大院百多米,竟能听见里头有人在说话。”
顾清徐神色一凛:“说的什么?”
“仙长可别难为人了,”年轻汉子挠着后脑勺笑起来,“我上哪知道去啊。”
“我我我!我知道!”
他身后的女娃娃跳起来举手,一张白嫩的小脸蛋被自已折腾得泛红:“爷爷跟我说了的!”
晏望星笑出声,俯身将她抱进怀里,随后又直起腰,柔声问道:“爷爷跟你说了什么呀。”
小姑娘此时幸福得冒泡,小手轻轻揪着晏望星大氅上的绒毛,一番话说得磕磕巴巴。
“爷爷说里面有两个娃娃在讲话,就是我和哥哥一般的年纪,闹着要去捉知了玩。”
“捉知了?”明程剑眉蹙紧,“大冬天哪来的知了?”
“是啊。”
老人搓了搓布满老茧的手指:“可不就是闹鬼了吗。”
“是得去看看,”李今知伸手掐了掐小姑娘肉嘟嘟的腮肉,“爷爷还说了什么呢?”
小姑娘将头埋进晏望星温热毛绒的裘领,闭着眼睛努力回想片刻,然后又笑起来。
“爷爷还跟我和哥哥讲了故事听!”
她生得极其可爱,杏眼笑得眯起,说出口的声音清脆响亮:“文家有两个小孩,一个哥哥一个妹妹,可最后都不见啦……”
那年轻汉子突然笑起来,伸手抱过晏望星怀里的小姑娘:“小娃娃说不清楚,这事儿我也知道,我爹小时候总拿这个吓唬我。”
他清了清嗓,抬手指了指一个地方:“往这个方向走三十里就是文家。”
“要说这个文家啊,百年前真是风光无限,尤其是他们家的公子,那是修仙界里的一朵奇葩,不对,是举世无双的剑仙!”
尚正言听到这里有些好奇:“剑修啊?”
“正是,那剑法快如闪电,猛似蛟龙,当时有不少仙门弟子惊艳于此,”汉子伸手理了理闺女的碎发,继续说道,“不过这也是我爹听曾祖父说的,也不知是真是假。”
“虽说文公子是个天才,而且家族底蕴深厚,资源庞大,可文家盛了太久,这世间万物盛极必衰,谁也逃不过这个理儿。”
“所以天意弄人啊,文家小姐在十八岁那年,硬生生被人推下水遭了殃。”
“为什么?”游修时听得眉头紧皱,“文小姐不是修士吗?怎么会轻易被人推下水?”
“仙长误会了,”年轻男子摇了摇头,“这位小姐从小身体孱弱,是被文家捧着养在心尖尖儿上的。”
“这文小姐被推下水后,昏了四十九天竟还能醒过来。”
“再往后,那就是性情大变,”男子说到这也觉得稀奇,声音顿了顿,“这事儿在当时传得神乎其神,以至于我们这些后辈都能知道,所以老人家您听说过吗?”
“自然听过,不过时间太久了,后面的事情也有些记不清。”
老人叹了口气:“这位小姐苏醒后跟变了个人似的,不仅身体恢复完好,就连修炼的资质也提了至少百个档次。”
“但最值得说的,就是她有了洞察天机,预知未来的能力。”
“这么牛?”尚正言听得瞠目结舌,“我等会也想去塘里泡一泡。”
“这哪是好事啊,分明是灾厄!”
老人摇头狠狠叹了一声:“小姐预言百年后凡尘瘴气四起,妖兽当道,漫山尸林。”
“虽不知此言虚实,但也算是泄露天机,天道哪能轻易放过。”
“所以文小姐十九岁那年,文家方圆百里风云色变,顷刻间文府上下灯火烬灭,一人不留,全都死得干净。”
明程听后满脸不可置信:“这就没了?这么简单?”
“大致是这样的,所以说文家那地方怨气重得很,这回八成是闹了鬼。”
顾清徐见老人转身要走,不禁伸手微微拦住他:“老人家请留步,在下还有一问,文家公子是否也死在了那日?”
“是啊,一个都没留住。”
老人拂开顾清徐搭在肩上的手,弯着腰走得缓慢,苍老的声音瞬间散在寒风里。
“若不是文家百年前声名显赫,府邸坐拥来往要道,不然哪有人会去那边过路啊。”
“怕是嫌自已活太长喽……”
他的身影逐渐隐入人群,声音也消失不见。
“既然如此,我也得走了。”
年轻男子朝众人笑了笑,空出一只抱着闺女的手,牵上身后儿子的小臂:“还得带他俩买方糕吃呢。”
“和各位仙长说再见。”
“仙长再见!”
“仙长再见啦……”
两道脆生生的童音一同响起,随后又一点一点远离众人。
顾清徐转身面向其余六人,眼尾平和地弯起,唇角露出一个笑:“那出发吧,各位。”
青石板路两旁都是熙攘的店铺,屋檐下挂着些许冰凌,门楣上悬了好几副艳红的灯笼。
铜锣声响起,糖人摊前热闹得很,整条街上笑语不断。
“一个是当之无愧的剑修天骄,一个是知晓秘术的预言奇才,”尚正言轻“嘶”一声,“若不是天道降祸,文家至今也是风光无限啊。”
游修时闻言点头:“确实。”
“所以说啊,这狗天道怎么这么喜欢捉弄人……”
晏望星连忙捂住他的嘴,附在他耳边小声说道:“嘘,小心过会儿一道雷直接劈你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