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厂长都听懵了,他还真没遇到过这种事。县里人的生活更趋近于城市生活,虽然条件没城里好,但是大多数人的素质也绝对高过了村镇上的,这种天天堵门骂人的事也很少闹出来。
孙厂长皱着眉问,“曹大元夫妻俩想从曹爱民身上得到什么?听你们说曹爱民就是个七十多岁的大爷,自已一个人住在曹庄,他很有钱?还是有什么别的?曹大元他们家提什么条件了?”
李支书摇摇头,“他们第一次抱着曹莹闹上门,老曹就打了110报警了。然后他们说要报案抓老曹,之后人就不见了,我们也是今天才找到厂里的。”
孙厂长想了想,“这样,我把他们叫过来?你们有话当面说清楚?还是?……”他看向了温聿书的脸色,拿不准他们的打算。
温聿书想了想,笑了,“要不,把您女婿叫过来走一趟,镇镇场子?”
孙厂长眨眨眼,明白了温聿书的想法。点点头,跟温聿书确认,“得嘞,我给我女婿叫过来,等他到了,咱们再叫曹大元夫妻俩?”
温聿书点点头。
孙厂长拿起办公桌上的手机,就给自已女婿叫来了。还没到工作时间,孙厂长的女婿来的也很快。年轻的警员一身整齐干净的警服,出现在了几人面前。
孙厂长也不废话,就复述了下大概的状况,“小海,等会儿曹大元夫妻俩来了,就由你来问话。”
郑海蹙着眉,看向了温聿书三人,问道:“那位曹大爷当时报警了?之后就没有回访吗?”
李支书道:“他说接了个110的回访电话,上门的两个警察说去了曹大元家,就再没联系过老曹了。”
郑海点点头,“我知道大概情况了。”他看向孙厂长,“爸,我记得你办公室有支录音笔?”
孙厂长转身就走到办公桌后,打开了办公桌的抽屉,拿出一支黑色的录音笔,递给了郑海。“你记性真好,这是我们厂开小会的时候记录用的。”
郑海接过录音笔,“爸,把曹大元夫妻俩叫过来吧。记住,不要让孩子进屋来。”孙厂长点点头,拿起座机拨了个号到宿舍,让人去叫曹大元夫妻来厂长办公室开会,不要带孩子。
郑海趁着孙厂长打电话,直接把孙厂长的老板椅拉到了办公桌前,又搬来了两张普通的木凳,中间分隔出一米左右的距离,放在办公室中间,俨然是制造了一个审讯的环境来。
温聿书挑眉。那木凳正摆在茶几前面,他们坐在沙发上,就正对着坐在木凳上的人。郑海确实是在制造审讯环境,给曹大元夫妻俩造成心理压力。
等摆好了凳子,郑海叮嘱老丈人,“爸,等会他们进来,你把门锁住,闹点小动静,让他俩看到你锁门了。然后你们就坐在沙发上看,别说话。”
四个人坐在沙发上,郑海整理了下警服,端正的坐在老板椅上,就等着曹大元夫妻俩。
曹大元和张晓月一进办公室,看到了坐在办公桌前警察,他们就感觉不太好了。
郑海扫了他俩一眼,抬手按下了录音笔的录音键。
他俩相视一眼,眼睛转了一圈,看到了走过来的孙厂长,曹大元刚想开口问问什么情况,孙厂长也没搭理他,直接走到门后,把门当着他们的面用力关上,拧了两圈钥匙反锁住门,把钥匙拔了出来揣进了兜里。
孙厂长收好钥匙,依然不搭理曹大元,走到沙发边,挨着李支书就坐下了。
曹大元这才发现了曹庄的李支书,张晓月也看见了,俩人神情有些慌了,两人对视一眼,曹大元也不敢看警察,就往沙发边走了两步,对孙厂长道:“厂长,你叫我们来开啥会啊?小莹还自已在宿舍里,没事儿我们就回去了。”
孙厂长还记着女婿的嘱咐,翻了个白眼,没接话。
郑海用力一拍办公桌,声音严厉,“曹大元、张晓月,你俩坐到凳子上去。”
曹大元脑门上隐隐有冷汗,他犟着,就是不想过去坐下。
郑海冷笑,“可以呀,欺骗警察扰乱办案、恐吓村民、造谣污蔑,现在还要拒绝配合警察办案是吧?”
张晓月被那拍桌的声音就吓的一哆嗦,现在听着郑海的指控,张晓月眼前一黑,就踉跄了一步,靠在了曹大元身侧。曹大元就憋着,不吭声。但是那浑身紧绷的样子,太明显了。
郑海冷笑一声,指着办公桌上的录音笔。“曹大元、张晓月,你们拒不配合,我录音笔可都开着呢。给你们三秒钟时间,现在老老实实坐下,配合调查。”
温聿书把玩着陆晚宝的手指,声音悠悠的配合郑海,“三、二……”
一还没念出来,曹大元就拽着张晓月坐到了凳子上。
温聿书哼笑一声,不再出声了,继续握着自已老婆的小手把玩。
郑海也哼笑出声,阴阳怪气,“我还以为你们准备坚持到底,拒不配合。我都准备直接让局里派车过来,把你们带到局里审了。你俩还挺识时务的,说说吧,为什么要针对曹爱民?你们的女儿曹莹真的受到侮辱了吗?”
曹大元憋着,依然没吭声。张晓月哆嗦了下,看看自已丈夫,握紧了拳头,也没吱声。
郑海笑出声来,“不说?嘴挺严的,那咱挪挪窝,去县局吧。看看你俩能撑几天。”
张晓月慌了,她想靠近曹大元一些,找到些可以支撑她的依靠。可是凳子间的距离就那么远,她伸手都够不着曹大元。张晓月眼圈就红了,她一脸害怕的盯着曹大元。
张晓月的声音小小的,有些颤抖,带着急切的叫曹大元。
“大元、大元……”
郑海拍拍办公桌,“别乱叫,也就这里条件不行,去局里你们是要分开审的。”郑海从口袋里掏手机,就拨了个号码。
“喂,张哥,是我郑海。曹大元夫妻拒不配合,我审不出来,还是带到局里分开审吧。”他状似无意的瞥了夫妻两人一眼,“嗯,阻碍警务人员执法,先拘个十天吧。”
张晓月一下就急了,她尖声叫道:“曹大元!你说话啊!我们不能被关起来,莹莹怎么办!”
曹大元咬着后槽牙,忽然开口了,“警官,我现在就说,别送我们去局里。”
郑海语气里有些惋惜道:“老张,曹大元说要交代了,我先审着吧,看看他的态度。嗯,先挂了吧。”
郑海把手机收起来,看向了曹大元夫妻,“行,给你们个机会。说吧,为什么要针对曹爱民,你们的目的是什么?曹莹是否真的受到过侮辱。”
张晓月已经在哭了,但是也不敢大声闹腾了,就低着头,哭的呜呜咽咽。
温聿书坐在沙发上,凉凉的啧了一声,很是嫌弃的小声道,“警察办案可不吃哭哭啼啼这一套。”
郑海又敲了敲桌面,“张晓月,保持安静!曹大元,你想好了,到底要不要交代,我可没时间跟你在这里浪费。”
张晓月咬住了唇,憋住了哭声。
曹大元似乎经历了一番心理斗争,他的嘴唇抖了下,嗫嚅道:“莹莹没事。”
郑海皱眉提醒他,“声音大一点,重复一下你刚才说的话。”
曹大元闭上了眼睛,准备破罐子破摔。
他提高了些音量,“莹莹没有受到欺负。”
郑海冷笑,“可以啊,你们夫妻俩挺厉害,搞出那么多事,败坏一个七十多岁老人的声誉,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曹大元握了握拳头,“因为曹波。”
郑海皱着眉,“曹波?”
孙厂长碰了下李支书的肩膀,示意他跟郑海说明一下曹波的身份。
李支书站了起来,“警官,我有补充。”
郑海点点头,“你说。”曹大元的肌肉肉眼可见的又绷紧了。
李支书,“曹波是曹爱民唯一的儿子,在县里的食品厂上班,现在已经是食品厂的经理了。”
李支书的话,让曹大元的眼神隐隐带了些恨意。沙发上的人看不到,但是郑海看到了。
郑海点点头,李支书又坐回沙发里。
郑海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曹大元,你继续说,你跟曹波有什么关系?又为什么要去诬陷曹波的父亲。”
曹大元咬牙,但是,他已经开了口,就收不回了。他把他和曹波的恩怨,以及他针对曹爱民的事情,都交代了。
曹波是个努力的孩子,曹爱民早些年在外打工,是带着曹波住在县里的。县里的教育条件在当时已经很不错了,毕竟丰益县也是个小型的工业区。曹爱民每次带着曹波回曹庄,村里的人都会对曹波一番夸奖,赞扬。
曹大元的父母其实是很嫉妒的。因为曹爱民父母去世早,曹爱民结婚生子就晚上很多,所以曹大元和曹波生在同一年,都是独生子,曹波因为父亲的原因,得到了良好的教育,自已也肯努力,曹大元的父母就经常拿曹波跟曹大元比较,经常说一些‘怎么生了你这个废物’之类的话。
儿童时期的曹大元并不往心里去,毕竟当时的他也还是个小孩,曹波跟着曹爱民,也不经常回曹庄。曹波不回来,曹大元就不会被影响到。
一直到曹大元初中毕业,没有考上高中。曹波又回曹庄了,曹爱民那天很高兴,见人就发糖,说曹波考上了市里的高中,回来给老祖宗上柱香。
曹爱民父子俩那天穿的很体面,就像两个城里人。曹大元正好没考上高中,他父母准备让他去读中专,学个一技之长。但是俩人也就一个儿子,并不懂怎么正确的教育孩子,曹波的出现,让嫉妒的曹大元父母破防了,他们在家里大发雷霆,把曹大元给狠狠揍了一顿,出了气,还很是嫌弃的骂曹大元废物,就不该生他出来。
曹大元讲这些的时候,他的表情很难受,隐隐的带着茫然。
张晓月看着丈夫,眼眶有点红,却不敢哭。
曹波后来考上了外省的大学,好像是个很不错的一本。曹大元以为曹波去了外地读大学,至少好几年他爸妈都不会因为曹波来骂他了。但是,他对曹波也有点记恨了。有出息就不要回来了,为什么不留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