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星机械厂。
是红星镇最大的一家国企。
祖宗积德才能进这个工厂上班。
当年,小罗他爸罗三宝也是风光过的。
罗三宝有五级钳工的手艺,进了红星机械厂,做了一名正式工人。
没想到,一次加班时,吊车上的铅块掉下来,砸了脑袋,当场死了。
小罗的家人去厂里闹了几次。
分币没捞着儿。
这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无权无势的小老百姓,也没别的办法。
三人一路快走小跑,来到秦受生家楼下。
八十年代,房子由单位分配。
一条长长走廊,左右都是独立房间。
走廊两端通风,状如筒子。
所以叫“筒子楼”。
在走道上放个煤火炉。
旁边架块小木板切切菜,就算是厨房了。
一层一个公用的厕所。
一到夏天,七八户人家一起炒菜,走道里就像扔了个烟雾弹。
再加公共的厕所散出来的味。
那画面,那味道。
难以形容的刺激。
妇女们在走道里炒菜,只能半眯着眼。
不然眼泪水狂飙。
不知情的还以为死了亲妈。
别看这个“筒子楼”生活条件不咋地。
想住上“筒子楼”也是要有本事的。
当时房子都是公有的,不能买卖,只能等单位分。
分房是一种福利,也称为“福利性分房”。
级别越高,面积越大。
学历越高,面积越大。
贡献越高,面积越大。
单位的“分房委员会”根据你的家庭情况进行分配。
很多普通员工,家里有三四个小孩儿,没人带孩子,只好把老人接来一块住。
七八个人挤在一个小房间,真的很尴尬。
晚上想做点“人类大和谐之事”都要静音模式,真的很压抑。
而且,单身的人是没有资格分房的。
男人想分房,必须有一个妻子。
女人想分房,必须有一个丈夫。
在当时有些男女为了房子。
钻政策的空子,玩假结婚的游戏。
这一点,倒是哪朝哪代的人想法都出奇的一致。
小罗一指二楼:
“向前,就是这儿,秦受生本事挺大,一家三口住着一套三居室,二楼中间那间。”
齐向前一挥手:
“走,上去会会。”
小罗还有些担心:
“向前,之前我已经得罪他了,估计他看到我,巴不得吃了我。”
齐向前哼笑一声:
“没事儿,不用担心,你能接触到的人都是你得罪的起的人。”
三人来到二楼中间那间房。
笃笃笃~~~敲门。
“谁呀?”
齐向前简单干脆:
“客人。”
一个男人的声音在屋子里骂骂咧咧。
过了半分钟才开门。
开门的正是秦受生。
秦受生中等个子,国字脸,平平整整的小平头,像个板刷。
一个三角形的大酒缸鼻子,占了整张脸一半的面积。
穿着一身藏青色中山装。
裤腿卷到小腿,脚上趿着拖鞋。
看样子刚刚在洗脚 。
秦受生开门后愣了三秒。
隔了快一年,秦受生早忘了罗三宝的事儿,见门口是三张生脸,问道:
“你们找谁呀?敲错门儿了吧?”
小罗往前一站:
“秦主任,是我,罗三宝儿子。”
秦受生定晴一看,还真是,顿时把脸一拉,没好气道:
“罗红兵......你小子脑子有病吧......怎么又来了......你爸那破事儿都过去快一年了......你小子有完没完?”
小罗其实对秦受生有些发怵。
乡下人看城里人多少是有些自卑的。
何况秦受生还是国企的中层干部,人又霸道强势。
上回和他打交道就没占到什么便宜。
这回要不是好兄弟齐向前要整一出,他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秦受生。
小罗鼓起勇气,开口道:
“秦主任......我爸是在上班时间......在工厂里出的意外...... 工厂就该要给补偿......我......”
“行了行了,打住!”秦受生不耐烦的打断:“罗红兵......你怎么像个老太婆?一年前说的也是这些......隔了一年了......还是说这些?”
“我到底要跟你说多少遍你才明白?你爸那天没戴安全帽才出的事儿,懂吗?”
“他违反厂规,厂里把你爸都当做反面教材,你还想要补偿?我没让你赔偿就不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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