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打算把华点挖出来,做大做强,外头又传来那个少女的声音:“林妈妈,那丫头死了没?”
之前没细听,现在倒是有机会了。
“已经两日不见动静,怕是不成了。”被点名的林妈妈谦卑着回答。
是已经死了。唐静心道。
“要不,你进去看看?待会蕙兰姐姐若是问起来,我也好回答。”
少女道:“照我说,何必非要等到咽气。若已经不能动了,开不了口了,便裹上草席扔出去。二公子下月大婚,怎好让府里占了晦气。”
上面还压着姐姐,也就是说,这少女撑死了只是个二等丫头。
一个二等丫头,都敢对范婉的生死指手画脚。范婉在这家的地位,可见一斑。
唐静哀叹。
“可薛妈妈有吩咐,让我们等足四日。而且,夫人有严令,不准任何人搭理她。我若是进去了,岂不是坏了规矩。”林妈妈为难。
原来,是当家主母授意。
“瞧你这胆子,比老鼠还小。怪不得在府里闷了一辈子,还是个粗使妈妈。你不知道咱们三姑娘是夫人的掌珠吗?你替三姑娘办事,谁敢挑你的错?”丫头骂道。
“杏儿姑娘说得是。那不如,姑娘亲自开门看看,我只当是没看见。”林妈妈的声音更怯懦了。
“你!”
哈哈,小姑娘,太嫩了。唐静摇头。职场老油条,不是你能嚼得动的。
果然,那杏儿不说话了。估计是被气走了。
作为一个资深老书虫,从刚才简短的对话中,唐静得出了一个非常关键的信息:
府里掌权的夫人,想要范婉死。而且是,正常的,悄无声息的死。
如果照穿越小说的正常套路,不受当家主母待见的,多半是庶女,外室女,或者前来投奔的亲眷孤女。
不过,身世可以放到后头再研究。
现在最关键的是:怎么活下去。
不,应该是,怎么逃出去。
就目前的情况,想要改变当家主母的态度,可能性不大。何况,即便站住脚,以后还要面对得宠的三姑娘,和她争宠,扯头花。
算算年纪,稍微代入一下,大概就是她和陶韬,争风吃醋。
那场面,想想都可怕。
打定主意,唐静下床穿鞋,打开房门。
她住的屋子并不是孤岛。旁边是一排同样的房舍。只不过,别的房间有窗户。
真是难为这府里的人了,给范婉找到这么个住处。
正是清晨最忙的时候,院子里人来人往的。
有人看到她出门,明显惊讶。不过,也只有一两秒,之后就继续埋头干活去了。
打工人,不容易啊。
唐静感叹了一句,避开人群,往人少的地方去。找到围墙之后,沿着墙根往前。
拐个弯,再走一段,看到两扇半旧的门板。有个男子挑着一担新鲜蔬菜,从那门进来。
真是幸运。第一次出门,就找对了路。
唐静躲到角落,等男子走远之后,才悄悄靠近。
竟然无人值守。
唐静赶紧溜出门。再顺着墙根,往草多破败的地方走了一段。确定没人注意到她,才停下脚步。
不是不想走,而是走不动了。
她头晕得很,眼前发黑,喘不上气,心跳飞快,两条腿不停打颤。
纸片人的体魄为0,并不影响游戏进度。但是,作为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要体验弱不禁风的感觉了。
唐静扶着墙慢慢坐下,闭上眼睛。
再次睁开眼,眼前竟然是黑的。而她,是躺着的。
怎么回事?
唐静伸手摸了摸。这熟悉的触感,是稻草。再转头望向房门的位置,果然有几道微光。
这,这,这就死了?就重来了?也太离谱的吧?
这么容易死,还怎么玩下去?
难道,真的要等这府里的人把她扔到乱葬岗?什么开局?
还有,如果在这里走两步路就能要命,到了乱葬岗就能活?
唐静怒了。
这是什么地狱模式?死亡模式好吧?!
“林妈妈,那丫头死了没?”门外又传来杏儿的声音。
蹬鼻子上脸了!
唐静跳下床,光着脚走到门口,打开门朝外头用力吼道:“早死了!死完又诈尸了!”
吼完,一口气没喘上来,眼前一黑,就栽了下去。连杏儿长什么模样都没看清。
如果吼句话就能要命,当初是哪里来的力气撕被罩上吊的?
唐静睁开眼,怀疑人生。
无限死循环?
“林妈妈,那丫头死了没?”
没死。
但疯了。
唐静把自已摆成个大字,一边听外边过剧情,一边努力让自已冷静。
问一个游戏老手:玩游戏,最重要的是什么?
心态啊!
心态不好,还玩什么游戏?鼠标,键盘,手柄,手机,都不够砸的。
心态要是好了,就算一个晚上连跪十把,那也是上天对我爱的考验。
爱的考验!爱的考验!爱的考验!
……
来都来了。就当玩大型虚拟现实游戏呗。
毕竟,这么真实的体验感,可是花多少钱都买不来的。这么一想,还是自已占便宜了呢。
做好心理建设,唐静打开属性界面。
如果体魄为0的具体表现是风一吹就倒。那智慧912,总要有点用吧。
我的脑子呢?智商呢?
给点提示行不行?
至少该告诉我,范婉是谁?之前的日子是怎么过的?为什么当家主母想要她死?
唐静气愤地又抬脚砸了一下床板。
这次她控制了力道,脚后跟没那么疼。
但是,脑子却突然像被针扎一样,激得她立马抱住头,在床上打起滚来。
说不清到底有多疼。却是唐静二十八年来,第一次用打滚,和喊都喊不出声来形容。
好一会,唐静再次睁开眼。
不用想也知道,她又死了一次,重新开局。
“林妈妈,那丫头死了没?”
没死。
正在研究脚后跟疼,为什么会传染到头上。
也许是短时间内死了太多次,她现在竟然生出了心平气和的感觉。听杏儿的声音,都没之前那么讨厌了。
唐静下床穿鞋。
不管出路在哪里,反正不在这间屋里,这张床上。在这里躺着,只有死路一条。
穿好鞋,她蹲到地上,顺手拿起放在床脚的裂碗。
等等,这里怎么会有只碗?什么时候有的?之前怎么没看见?
唐静僵住。随后又开始头疼。
这次的疼痛她勉强还能接受。更惊喜的是,她看到了范婉的记忆。
将近满点的智商,让她连三四岁时的事都记得。
不过说实话,这小姑娘活得挺枯燥的。
范婉原本没有姓,就叫婉儿。和母亲荆红柳,寄居榆安书院,在一个叫封慎的教书先生手底下讨生活。
五岁那年冬天,荆红柳得了场病,没熬过去。
六岁开始,婉儿被安排到书院的藏书楼,负责洒扫。活儿不重,多出来的时间,就在楼里看书。
去年秋天,封慎也病了。他告诉婉儿,她本姓范,亲生父亲乃是当朝宰相范畚。
荆红柳曾是榆安红馆的花魁,范畚在榆安为官时,纳为妾室。因其出身卑贱,不便带回郢都,范畚便将母女二人托付给封慎照顾。
封慎知道自已时日无多,给范畚送了信。范畚回信说,会派人接回女儿。
于是,在处理完封慎的后事之后,范婉就跟着接她的人,来了范府。
可惜,林黛玉进贾府,受到的是热烈欢迎。而范婉回到亲生父亲家,过的却是暗无天日的生活。
将范婉的人生梳理完,唐静慢慢抬起头,门缝漏进来的光变成了短直线。
已经中午了吗?
唐静撑着墙壁,准备站起身。刚一用力,就向前栽倒。
唉……死着死着,就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