跌下的时候,还扭到了脚,唐静疼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刘妈连忙将她扶起来。
一天之内,连着被吓了两次。是可忍,孰不可忍?!
左右都是死,不差这点!
唐静站稳身体,大声骂道:“非礼勿听,不知道吗?什么身份,什么年纪了,还学人听墙角,要不要脸?”
她年纪尚小,声音一高,就更尖细刺耳了。
“分明是你挡了路。”皇帝脸色不善。
唐静低头朝门槛看了一眼。好像确实是。
但是,是,又如何?
她上前两步,一脚踩上门槛,扬起下巴:“挡了又怎么样?我挡了路,你们就可以偷听吗?哑巴吗?开口提醒一句会死吗?”
“住口。姑娘家,怎可如此粗鲁。”大臣皱眉道。
“粗鲁?”
唐静的怒火直冲头顶。她撸起袖子,双手叉腰:“跟偷听的鼠辈,需要讲礼数吗?”
“谁偷听了?我,我等是看你身体不好,怕你出事,才跟过来看看的。”大臣解释。
竟然还听了全程。唐静更怒了。
“那看到我有人陪了,为何还不走?故意偷听更卑劣。”
“那又如何?”皇帝轻飘飘问。
那又如何?唐静眨了眨眼睛。是啊,偷听了,就是偷听了。又能如何呢?
但是,绝对要把道理说清楚:“道歉!”
“姑娘。”刘妈轻轻拉了拉唐静的袖子,小声劝了一句。
“若,我,就不道歉呢?”皇帝问。
短短一句话,停顿两次,还在“我”的前后,如果不是皇帝,就有鬼了。
既然是皇帝,那就忍一忍吧。
唐静压住怒气,双手抱臂,道:“你既这么说,便是承认了自已有错。知错而不道歉,那便是冥顽不灵。和冥顽不灵者讲道理,便是浪费口水。如此,算了。”
说完,她立刻转身:“刘妈,我们走。”
“站住。”皇帝叫住她。
唐静转头:“有完没完?我都不跟你计较了,你还要怎样?”
“你挡了路。”皇帝道。
这是什么无赖行径?!
唐静差点给气笑了。
“如果你不道歉……”
看在你是皇帝的份上。
唐静低头弯腰:“抱歉,小女子后背没长眼睛,不知道身后有人,挡了二位的路。二位的年纪加起来都过百岁了,便大人有大量,不要同小辈一般计较了。”
“若,我,非要计较呢?”
“你是狗吗?咬住不松口的?”唐静眉毛倒竖。
妈耶,好像说错话了。唐静骂完就清醒了。
背后骂狗皇帝,和当面骂皇帝是狗,可不是一回事。何况,她之前好像还咒了皇帝,说他只剩一两年好活了。
完了!
今天,不会要一命呜呼,重启游戏吧!
“住口。”大臣忙道。
刘妈也慌了,连忙赔礼:“我家姑娘年轻,脾气大,两位贵人,还请原谅她这次。”
“可以。不过,你得回答三个问题。”皇帝道。
这话的口气,听着就是,答不好,你就给我回炉重造。
凭什么?
你不偷听,不就没事了吗!
唐静握紧拳头,抿着嘴,深吸两口气,心里有了计较。
她扯过刘妈挎在臂弯的竹篮,抬手递到皇帝面前。
皇帝垂眸看了竹篮一眼,问:“何意?”
唐静勾起嘴角:“你逛青楼,请姑娘陪酒说话,不给钱的啊?”
意料之中的,皇帝的脸上,闪过一丝错愕。
大臣更是满脸的一言难尽。
刘妈拉了拉唐静的袖子,小声道:“姑娘,胡说什么呢?”
唐静没回刘妈。很不友善地用眼睛将皇帝从上扫到下,从下扫到上,道:“怎么?没钱?不想给?那算了。”
说完,她缩回手,准备将篮子还给刘妈。
没想到,皇帝竟然看着她,慢慢抬起手,摘下了手上的宝石戒指。
唐静也很配合地把篮子再次递过去。
皇帝将戒指扔到篮子里。
唐静垂眸扫了一眼,道:“不够。”
皇帝似乎是笑了一下,手放到腰间,解玉佩。
唐静瞥向大臣:“还有你。”
大臣一愣:“我也要给?”
“你觉得,他想问我的,是‘今天中午想吃什么’吗?你不表示一下,你不会把接下来的谈话说出去,你会留下把柄,和他同流合污的忠心吗?”
大臣还没答,皇帝先轻轻笑了一声,顺便把玉佩丢到篮子里。
大臣无奈,只能跟着撸戒指。
“姑娘,这样不好。”刘妈再次提醒。
“放心,这里是佛寺,他们不敢起杀心的。”唐静安慰。
“这么笃定?”皇帝问。
唐静笑道:“是啊。因为这里的佛,和皇帝的玉玺,都是很有意思的意象啊。”
“哦?”皇帝好奇。
“圣旨上有玉玺,不一定是皇帝的意思。没有玉玺,大体就不是皇帝的意思。但不管盖没盖玉玺,一般人都会对那圣旨,敬而远之。”
唐静用眼神示意大臣继续摘,又朝皇帝道:
“同样,拜佛的,不一定信佛。不拜的,大体是不大信的。但不管信与不信,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一般人都不会再佛祖面前轻易起杀心。
和尚们不正是因为笃定了这一点,才敢倚靠佛寺,做掮客生意吗?”
“有点意思。”皇帝道。
“这个时辰,带着下属出现在这里,说明是特地过来的。如此,不管信不信,都会礼敬佛祖三分,不会因为今时此刻之事,起杀心。”
唐静看向大臣,一副抢劫犯的嘴脸:“衣袖里,荷包。”
大臣脸颊微抽:“里头装的是我的私印。”
“我没说印。那荷包拿到鱼摊,能换好几条鲜鱼呢。快点。”唐静催促。
大臣气得脸都白了。
可皇帝就站在旁边,他不能不给。于是,只能从袖子里拿出荷包,将里头一枚黄色的印章拿出来,把荷包丢进篮子。
唐静也有些手酸,举不动篮子了。她将篮子递给刘妈,顺眼看了一眼那私印,道:“哦,狮子。”
“是狻猊。”大臣强调。
“蒜泥?一只狮子,怎么起这么俗气的名字?它是不是还有叫葱花,姜片的兄弟?”
“你!”
唐静自然是知道狻猊的。她就是心情不好,想讲个冷笑话,气一气别人。
果然,人被气到了。
她还想到了一个更加得寸进尺的主意。
她趁大臣不注意,上前抢过那印章,然后蹲下身,将刻字的那面挨到石地上,用力擦了两下。
“你做什么!”大臣惊呼。
唐静又擦了两下,才站起身,很满意地把一片模糊的那面对着他,道:“现在,它不是你的私印了。”
“你!”大臣气得面色发红。
唐静的气倒是解了大半。
她将印章丢给刘妈,看着皇帝,道:“天色不早,请我吃顿素斋?”
“好。”皇帝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