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能如此顺利打脸众人,多亏叶笙笙知晓前情。
书里曾隐晦一笔带过时疫能平定,这事有祁王的功劳,只不过当时被人瞒下了。叶笙笙想,大约那时祈王不想节外生枝。
而她为了得到太后的保护,在已知有药方的前提下,才敢来太后宫里赌一把。好在赌对了。不过,她也难受了几日。
既然借了把祁王的东风,自然是要在太后面前还人情的。
她将祁王的忠心,不动声色的种在这些人的小花园里。挖呀!挖呀!直到种子生根发芽,最好是能长成参天大树,不可撼动。
此刻,众人不甘,皆停在殿外驻足窥探。
辰元帝敛神,也没听清那些人的嘀咕。一声呵斥,让众人散去。
太后见众人离开,道:“陛下,日久见人心啊!你和叶氏……唉!大人之间的旧事,不该牵连到孩子。孩子是个好孩子,虽有锦妃照看,但终究不是亲血缘……”
太后何等人物,话未说尽,意到就行。
太后也是一路斗下来的,怎么可能不知叶笙笙过的什么日子。只不过之前碍于陛下的态度,加之后宫之事,只要不闹得太过,太后也懒得言语。
如今,后宫势力不平衡,也该她出面,震震风气。加之叶笙笙这丫头这般真心实意侍奉。人老了,难免就会比年轻时,多了些许恻隐之心。
叶笙笙来不及思索太后说的旧事。连忙起身,隔着纱帐,朝陛下那方行了个跪拜大礼。
她趴在地上柔声道:“儿臣虽愚笨,但心中唯一不变的,便是希望自已作为一个女儿,为父亲默默分担点什么。”
“有时做事,可能未能让众人满意。又或是在不知情和无奈的情形下,犯了过错…但儿臣回去后,都会反思。虽…虽还是不得其关窍,但心想只要能替父皇分忧,也就不多想旁的了。”
一番说辞,按着原主还未黑化前的性子来陈述的。
说的是断断续续,磕磕绊绊。
其实,转念一想,叶笙笙觉得自身也是这样的人。
虽笨拙不讨喜,但也又有着一颗难得的诚心。她此时的诚心,便是讨辰元帝欢心。
辰元帝叹了口气,道:“笙儿长大了。”
叶笙笙笑了。
这点父爱,还不够造啊。
出了慈安宫,锦妃在回去路上,一直沉着脸。
孙姑姑走在撵娇旁,一副“娘娘不爽,我也不爽的样”,道:“娘娘,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人,怎么一下就开了窍呢?”
锦妃瞬间拉长了脸,冷冷道:“下次说吃屎时,莫要在把本宫放前面。”
话落,越想越来气:“再说了,本宫这是去赶着吃屎吗!!!口无遮拦,这话叫旁的人替听去了,那太后和陛下都成什么了。”
孙姑姑一片丹心,被淋了个透。
“奴婢知错!一时气愤嘴误,娘娘息怒,莫要气坏了身子。公主…呃…那丫头如能讨得圣心,其实对于娘娘也是有所裨益的呀。”孙姑姑试探道。
锦妃媚眼含怒,银牙紧咬,幽幽道:“她讨得圣心,虽对本宫和纪儿都有益处。可这般瞒着本宫行事,又置本宫于何地。”
“你说…她会否起了别的心思……”锦妃眯着眼,若有所思。
孙姑姑道:“她应该……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估摸着是因前几日在您面前的承诺,所以,急于表忠心吧!”
………
四周的景象是波云诡谲,除了树叶被风吹得发出的沙沙声和呼呼的风声。
窗外树影摇曳,叶笙笙伺候完太后睡下,便出了慈安宫。月亮浅浅一钩,月色却极明。
叶笙笙身旁只跟着一个贴身侍女,圆香。话不多有点少女老成的样儿,目前来看还算忠心。
风吹开轻薄的斗篷一角,叶笙笙动手拢了拢。想起白日里,那一个个幸灾乐祸的面孔。心底微微抽一口凉气,这宫里是不能久待。
她都已经快二十,因锦妃不上心,皇帝不待见。使得无人提及让她出宫单独立府的事。
虽叶氏在世时,早就就替她争取了封地,但远在偏僻的汉中。这么多年也不知道那里是个什么情形。
乐浪公主的生母,叶氏曾是陛下微服时偶遇的女子,是个江湖之人,书里曾简单提过。
她在世时,曾托一个姓木的江湖朋友,在汉中打理封地杂事。
叶笙笙思索片刻。心道,得找机会,探探汉中的情况。
此时风露清绵,路过御园,看见角落一处冰山月季开得极盛,拥拥簇簇,白色绰约如处子。在月色下又冷淡如白霜,颇为出尘。
穿来这些时日,难得有这么悠闲的一刻。一想到回了荣华宫,免不了又要应付锦妃,一时颇有些烦闷和无奈。
叶笙笙揉了揉僵硬的肩膀,不禁驻足低头轻轻嗅了嗅,莹莹如雪般的花朵。
风乍起,拂起长发,发丝抚过花瓣。
“噗…呸呸……”
叶笙笙扒拉开头发,一脸不爽喃喃道:“这风当真是忒不懂风情,一如花似玉的佳人,被它吹得跟个女鬼似的。”
圆香被刚刚神女般一幕惊艳到,回过神后,捂着嘴闷笑道:“公主,您好看的很呢!再说哪有大晚上说自已是鬼的,也不辟诲着点儿。再说了,即便是鬼,您也是好看的鬼。”
“………”叶笙笙嘴角抽了抽,裂着牙,皮笑肉不笑道:“小圆香说的在理…呵呵…公主很是满意。”
肤色本就白的人,此刻配上这般做作的表情,看起来多少有些瘆人。圆香脑子里叶笙笙方才出尘如仙的画面,此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小心催促道:“公主夜深了,咱们还是快些回宫吧!”
叶笙笙见把人吓到,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道:“嗯!回去吧!”
“乐浪公主,请留步!”
叶笙笙每次听人叫它这封号时,多少觉得叶氏作为母亲,这封号取的…呃…过于随性了些。
她一转身,便见宫巷的暗处,站着一位颇为瘦弱的侍女,正弯着腰行礼。
“何事?”叶笙笙皱了皱眉,立在原地问。
侍女低着头,咳了咳,声音有些沙哑道:“柳淑仪请您过去一趟,说是今日回宫清理旧物时,发现一玉镯,乃是冷宫叶氏遗留下的。”
“……冷宫叶氏……”叶笙笙嘴里默念着这四个字。
一时有些唏嘘,这宫内管你之前是何等风光人物,一遭跌落尘土里。往后从人嘴里说出时,就只有个姓氏还连带着生前的屈辱。
虽然,叶氏对于叶笙笙来说,没有什么特殊的感情牵绊。但此刻“冷宫叶氏”从一个侍女嘴里刻意说时出,这让她听着很不舒服。
况且,叶氏在世时,还是个好母亲的。提前为女儿争得封地之事,就是最好的证明。
叶氏这般宠女儿,还是江湖儿女,怎的会突然撇下女儿,死在了冷宫?
叶笙笙立在转角,身体一半隐于暗处。她想了想,既是叶氏遗物,还是得去取回。
“带路。”
“是,五公主!”
这时,慈安宫的小侍女从另一侧疾步走来,道:“公主,陛下赏您的圣物,还在慈安宫内,还请您亲自去取回。”
赏赐的圣物,侍女和内监未领旨意,是不能独自过手的。
叶笙笙沉吟片刻,转头对圆香道:“你且随那侍女去取玉镯,回来时我在这处等你。”
圆香屈膝道:“是,公主。”
不肖片刻,叶笙笙便拿着装满首饰的黄花梨木盒,离开了慈安宫。往御园走去,她原地等了会儿。
“从这至淑仪宫,同自已到慈安宫差不多的路程。取个物品的来回,不至于这么久。”叶笙笙嘀咕着。
心绪不宁,她急步往淑仪宫跑去。
还未等抬脚,突然一丝似有若无的轻吟声,从不远处假山后的清池处发出。
风擦过她的耳尖,粘腻的冷汗顺着她的脊梁骨后知后觉地淌下来。
叶笙笙捏着拳头,瞬间起了杀心。
急步往假山跑去。
刹那间,叶笙笙整个人都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