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半月,阳光透过雕龙的窗棂,落在勤快卷殿内书架上。上面摆满了古籍经典和治国方略。巨大的书案占据着房间的中心位置,上面堆满了奏折和文房四宝。
辰元帝身着龙袍,端坐在书案后的龙椅上,剑眉微蹙,正拿着朱笔,在奏折上写下批注。
大监弯着腰,道:“陛下,乐浪公主正在殿外候着。”
辰元帝这才放下朱笔:“宣。”随即,他又道:“传锦妃。”
“是。”大监随即倒退几步,随即转身出去。
没一会儿,叶笙笙便跟着大监进了殿内。
“父皇。”叶笙笙跪下叩首。
“起来吧,过来。”辰元帝虽两鬓斑白,面有皱纹,但雄威尚在,没有半点龙钟老态。
叶笙笙起身:“儿臣,谢过父皇!”
随即,叶笙笙跟着辰元帝,行至坐榻前,她按着示意在小圆凳落坐。
坐下后,叶笙笙的目光自然而然就落在一旁小木案的书信上,随即不着痕迹收回视线。
辰元帝坐下后,拿起书信,道:“朕这几日,时常想起与你母妃的日子。唉…若是没有柳氏从中挑拨作梗,朕现在也不会与你母妃,天人永隔……”
叶笙笙心头微顿,但面上仍是分毫不露,安然坐着。
她心道,迟来的深情比草贱呐。
你若是真对原主母妃叶氏百分百的真心和信任。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被人蒙蔽过去。
事到如今,仍旧不肯承认自已的自私和冷血。
辰元帝看着叶笙笙发愣,以为他也是在想叶妃,便没有责怪,只问道:“公主秋猎不顾自身救驾两次。同父皇说说,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叶笙笙睁着大眼睛,故作坦然道:“父皇,儿臣离得近,护着父皇是本能啊!换作其他哥哥姐姐们,他们也会如此的。”
辰元帝想起秋猎出事时,那些人可是没一个护在自已身前的,一个比一个跑得快。心中那个气呀!
思绪回转,辰元帝目露慈爱之色,喟叹道:“朕的乐浪公主难得心性如此纯善。现下长大了,都可以为父皇分忧了。”
叶笙笙笑的纯良无比。
少顷,小黄门传报锦妃到,梁帝笑容未减,宣了人进殿。
叶笙笙闻言虽神色如常,但心里免不了骂骂咧咧。
锦妃是带着她的儿子允纪一起来的,见叶笙笙在殿内吃着糕点,于是敛下狠毒的神色,依旧一副温婉贤良的模样,先向辰元帝请了安。
叶笙笙:“……”这个女人不是禁足半年么?
不是说君无戏言么。又转而一想,也是,后宫之事,随便扯个由头,这不都是辰元帝一句话的事儿。
锦妃对自已下毒之事,封诸一战之事,都是人家一句话的事。
狗der!这个“便宜爹”谁爱要谁要!!!
叶笙笙懵懂看向辰元帝,直言不讳道:“父皇!锦娘娘不是禁足了么,怎么出来了?父皇莫要责怪!毕竟,儿臣确实是在锦妃的照料下,中毒的次数就跟家常便饭一样。若不是母妃在天之灵,儿臣命有神护。至今怕就是一具枯骨了。”
说罢,叶笙笙都觉得自已从来这里,口才是越来越好了。
她随即又道:“再加之,听了柳氏和嘉然公主的证词,以及孙姑姑的说辞。儿臣作为受害人,这段时日,心里实在难受的紧,茶不思饭不想。见今日这般情形,故而不得不问上一问。”
她说的可怜兮兮。
辰元帝本来要开口将锦妃又怀了身孕之事说出,让两人之间不要生出嫌隙。毕竟,好歹养了这么些年,就算有过嫌隙,那也是下人为之。结果,这些话生生被这乐浪公主堵了回来。
辰元帝心知肚明,自已对公主和叶妃是有愧的,于是只是冷着脸沉默。
锦妃咬牙训斥道:“公主!本宫现下怀了身孕。太后口谕让本宫先行养胎,陛下孝心志诚,自然不会违逆太后口谕。”
“况且,柳氏所说之事,本就是虚言而已。公主不记着本宫的好,倒是让旁人几句话,便在此言之凿凿。百善孝为先,公主就是这般“学以致用”的!!”
叶笙笙自然知道太后为何护着锦妃,为何辰元帝又将自已下毒之事压下,匆匆了结。
种种这些,皆因锦家握着大部分国库税收。以及后宫乃至前朝,锦,顾,皇后这三家相互掣肘的局面,皆是太后和辰元帝乐见的。
叶笙笙随即对着辰元帝跪下,红着眼眶道:“父皇!儿臣有疑惑,不过是一问。同饿了要吃饭,渴了要喝水,是一个道理。难道,问都不能问了?锦娘娘这般言辞激励,吓儿臣是为何……呜呜……”
锦家之仇!
本公主不会让你们活过明年立春。
辰元帝呵斥锦妃,让其说话注意分寸,允纪连忙上前跪着求情。
叶笙笙一抬眼,正瞧对上允纪那不怀好意的眼神。
叶笙笙移开视线,不在意这傻币。
辰元帝将叶笙笙扶起,温声转了话头:“你也到了该立府的年纪。”
说罢,他拿过京都城内的城图,在一处点了点,道:“这处虽离皇宫远了点,但胜在清静雅致。并且与祈王只隔着一条街,有祈王在那也可保你平安。”
“还有,你不是要重启神机司,刚好可以同祈王讨教一番。把你放那里,父皇才放心,你看如何?
辰元帝说到最后,那“放心”两个字,虽轻描淡写带过,但咬字却是极为意味深长。
叶笙笙心下了然,这是要让自已当细作,视监祈渊。
啧啧啧!这个辰元帝呀!
叶笙笙心道,要不说服祈渊快点造反吧!!
叶笙笙故作迟疑一瞬,勉强笑道:“儿臣谢过父皇!儿臣定能重整神机司,让父皇安心。”
“安心”俩字儿,她也说的极为刻意。
辰元帝颇为满意的笑了。
叶笙笙由内侍引着,站起身来,出了勤卷殿。视线扫过殿外,台阶下站立着几个“顶流”臣子,其中当然包括,锦家和顾家那这些人,他们恭谨肃立。
见叶笙笙出来,众人行了礼。
叶笙笙则往长廊走去,还未走远,就听那些人在身后“蛐蛐”自已。
“呦!锦大人,您这手是怎么弄的?”
“唉!你们说说,这人怎么就是养不熟呢。前些日子,府中一奴才平日里看着老实巴交,没曾想是个白眼狼。训斥两句,居然对本官动起了手。”
“后来一打听,原来是得了势,以为有了靠山。还是太过年轻,未知全貌,属实不知天高地厚。”
行至一侧廊下,叶笙笙微微转过身,看向殿外台阶处,她眼波轻动间,唇边已勾起一丝清冷的笑。
心道,傻笔一个!
圆香听了那人的话,气不过赶忙扶着人,快步穿过长廊,往御花园走。
叶笙笙道:“小圆香,慢点儿!你公主我可是刚刚恢复元气。”
圆香愤愤道:“公主,那锦大人阴阳怪气,说的话当真是难听极了。”
叶笙笙点了点圆香头,道:“小圆香,别气喽!那姓锦的,手里掌着那么大个肥差,还不知收敛,在殿前这般狂妄,你以为父皇作为一国之君,就能容忍其这般不知收敛的作派。还有与之称兄道弟,那些阿谀奉承的同僚以及那顾家,他们就真心不眼红!!”
“高楼忽起,高楼倾塌,也不过就是瞬间的事儿。因为,这些都是人给的。既然是人给的,就有可能被收回。”
“只有自已握着,成为那个给予的人。才能做个狂人!哈哈哈哈!”
想到这里,叶笙笙不禁感叹后又觉得自已想法越来越多,胆子越来越大,便不由得大笑起来。
跟有病似的!
这话是祈渊说的,确实没说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