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的某一天,叶笙笙感觉自已没睡一会儿,天就亮了。阳光穿过窗棂,睫毛在她眼睑落下一圈细影。
隐隐可见,眼下淡青色的血管,肤色如瓷器般白得透明。
叶笙笙醒来只有一个念头,她头快炸开了。
她一吸气就止不住地咳嗽,咳得眼冒金星。直到圆香听见动静,进来连忙递了杯水,叶笙笙几口喝下,这才缓了过来。
“公主,怎的醒这么早。”
叶笙笙清了清嗓子,用被子裹着自已,这才开口道:“不是秋猎么,好不容易能出宫去透透气,一兴奋一晚上没怎么睡,这不听见动静就醒了。”
事实是,她整晚都在琢磨秋猎的事。
孙姑姑昨日递了纸条来,上面说的是柳淑仪被逼的狗急跳墙,要对自已下死手了。锦妃那边因下毒没整死叶笙笙,故而也急了。柳氏要出手,锦妃也并未阻拦。
书信被偷,事关生死,柳氏家族必定不会坐以待毙。而那柳氏一但发现书信被人偷去,第一时间,必定会怀疑到自已身上。
叶笙笙猜想,他们如果要动手,估摸着会借着秋猎之机下手。刚巧前些时取心之事,还有余孽未抓完。他们正好可以利用这个由头,安排人进入围场,待自已落单时杀之。
若是事成,就算真查起来,他们大可以推的一干二净。
放下纸条,叶笙笙冷哼:“这计谋,当真是瞧得起本公主。不过,等的就是让他们出手。只是,没想到他们胆子大到会直接派人杀公主。”
木遇已经回汉中。得找人帮忙,抓住那个刺杀自已的人,才能有人证,指认柳氏谋害自已的罪名。
而这个人必须是祈王。毕竟,他职责所在,再合适不过,且不会让人起疑。
松开裹着的薄毯,叶笙笙站起身。突然想到,书里曾提到过,秋猎之时好像有人潜伏进围场,妄图刺杀辰元帝。
但最后,千钧一发之际,居然是德妃的儿子,替辰元帝挡下了这一箭。
那家伙一贯只嘴巴上会说,实则自大阴险又怕死,根本不可能去挡箭。
现在想来,叶笙笙都有点怀疑那日刺杀的人,该不会是顾家为了让大皇子立功,从而让辰元帝对其信任不疑,而走的一步险棋。
那时,好巧不巧,也是祈王负责秋猎之事。发生了刺杀之事,顾家火上浇油,祈王背锅。这样使得,原本对祁王就有所防备的辰元帝,更是对其生出了疑心。
叶笙笙心道,顾家这一步步盘算,还真是视祈王为眼中钉,肉中刺啊。这完全就是想让祈家灭门的节奏。
柳淑仪这边,如若真要对自已动手。这样的情况下,自已势单力薄,势必还是得厚着脸皮,去找祈渊帮忙。
顺便将顾家盘算之事的猜测,告知祈渊。作为交换,这祈渊再怎么不想结盟,但也应该不会对自已坐视不理。
待祈渊抓到那个刺杀自已的人,到时候人证物证都有了,一旦揭发,柳氏便逃不掉了。
至于,德妃和顾家那边,他们也不是好东西。
如若阻止不了,人家都把戏台子搭好了,那自已总得抓住机会,抢个戏吧!这样也可让祈渊免受辰元帝猜忌。
这次,一定不能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立功的机会。若是她立功,以后在辰元帝面前,才能真正说得上话。
“快快快!穿衣服。”叶笙笙干劲十足,从床榻上跳下来。
见圆香捧着仙女似的裙衫和珠翠。叶笙笙连忙阻止,道:“就那套,织锦绫罗翻领袍就行。头发嘛,梳个简单的发髻即可!”
圆香连忙上前,服侍着穿衣衫,嘴巴也没闲着:“好好好!”
说罢,圆香踮起脚替人整理衣领,嘴里嘟囔道:“其他公主皆是华贵装扮,珠翠满头。就怕自已比别人差了。您倒好,偏偏反着来。”
叶笙笙轻敲了一下圆香脑门,道:“秋猎嘛,本来就是骑马射箭之事,穿得像个瓷娃娃坐那也没意思。况且,父皇本就知晓,母妃曾教过我骑射之术…”
圆香跟得久了,公主人又好,她自然也胆子大了些,温声打断道:“公主!是本宫…不是自称“我”呀!”
圆香看着小,声音又软软的,但有时说话的口气,总像个小老太婆。
叶笙笙颇为无奈,笑着道:“对对对,小圆香说的是。”
笑了半天,把圆香弄得满脸通红。
叶笙笙这才慢慢悠悠,开口道:“父皇知晓本宫从小会骑射。母妃之事后,父皇秋猎便再没带上本宫。现如今,好不容易能去了,怎么着也得表现一下。”
圆香点点头,附和道:“公主说的是!咱们陛下一向对皇子们的骑射颇为重视。公主要争取夺个头彩,从中脱颖而出,定能让那些人刮目相看。”
两人整理好衣服,又行至梳妆台,叶笙笙坐下后,摇了摇头,说道:“锋芒毕露,可不行,那不是赶着当靶子么!况且,那都是皇子们需要去表现的事。
“本公主只不过是投其所好,去凑个热闹。好让父皇能想起点,我母妃与他恩爱的点滴过往。”
青丝被挽起,铜镜中的人抬眸,一双桃眼微垂微翘,笑也是笑,不笑也是笑。此刻,原本干净纯澈的眼中没了笑,而是闪过肃杀之意。
叶笙笙心道,事情若是进展顺利,那么事情落下之时,辰元帝这份念旧之心,就会化作雷霆之怒,那也是柳氏万劫不复的开始。
柳氏身后的家族,在朝堂十年经营,不说能与顾家、锦家权倾朝野相比,但也是不容小觑的。
家族不倒,那柳氏就有可能,死灰复燃。
绝对不能让其有机会重来!!!
如若将…另一封信之事说出呢?
但是…另一封书信,虽事关封诸之战,该怎么能让其发挥,更大作用呢?!祈渊会赞同这么做么?
叶笙笙思来想去,肯定是不能由她拿出来呈给辰元帝,这样容易让辰元帝起疑心,到时候落得个刻意陷害之嫌。
那难道让祈王亲自拿着信,去辰元帝那鸣冤!?
先不说祈渊听不听自已的建议。
叶笙笙想了想,人家祈渊压根儿不会这么莽撞,应下这事。
细细想来,若是真由祈渊拿出来,怕是只会让辰元帝对他疑心更重,到时候死的更快。
弄不好,还会让人知晓自已与祈王私下有来往。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脑壳子疼。
想吃东西。
于是,叶笙笙也干脆不想了,先让圆香多弄点吃的来。
等下出宫,有机会碰着祈渊再问问看。
总归这事儿,两人也算是目的一致,他应该不至于不管。
金秋十月,上林猎场在京都偏南方,占地极广。此次,因时疫之事妥善处理,未能大势蔓延至京都内。
故而这一次的秋猎,辰元帝便格外重视。
在这一日,陪同车马,随行军,皆浩浩荡荡地跟随圣驾,出了永安门。
第一次出宫,又是这般盛大的场景。叶笙笙难免好奇和兴奋,她便没坐撵车,骑马而行。
身后马蹄声踏过,似如奔雷。礼仗举着辰元国的旗帜,整齐走着,身后跟着一排侍卫,手里则是牵着凶猛的猎狗,再后一排的是侍卫,皆抬着一只手肘,手肘上立着一只大鸟儿。
这些队伍,皆跟在圣驾之后。
气势恢宏,颇为震撼。
叶笙笙则被安排在了队伍,靠后一点,她看着前方,自言自语道:“那些一排排人手里举的是不是海东青呀?”
话因未落,这时所有的海东青飞起,在空中盘旋,朝队伍众人头顶扑来。
“啊!”叶笙笙难得吓了一跳,身子往后一仰。
“镇定!”
随着说话声落下,叶笙笙后背像似被一股内力,护了一下,接着就是坐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