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渊见她神色一时平静一时慌乱转而又是一脸坚定。
心道,这丫头难道一直就是这样神神叨叨的?俩人话已是说完,怎的还不立刻回宫去。
祈渊再次抬眼打量着叶笙笙。
从她的神情来看,莫非是天黑故而有些害怕了,等着本王亲自送她?
由他亲自送定然于礼不合,祈渊思忖片刻,正准备唤人来。
刚巧这时,圆香从小道暗处跑来,怀里抱着披风。
“公主!”
叶笙笙:“圆香,快,见过祈王。”
圆香:“祈王万福。”
祈渊:“夜已深,公主无事便早些回宫。”
叶笙笙同圆香一起行了个礼,便转身往回走。没走几步,叶笙笙微微回头。
清冷的月光下,祈渊立在原地,眉眼英俊锐利。按理说应是意气风发,不惧岁月不惧风。
可叶笙笙却觉得,此刻他的眼中举目所见尽是荒凉,心中藏着无处可说的孤注一掷。
叶笙笙皱了皱眉,抛开这一番瞎琢磨。
本着搞事业,拉拢祈王的心态,回身走向立在原地的人,随即行了个礼。
祈渊俊眉一挑。
叶笙笙坦言道:“王爷!我…本宫思来想去,您方才说的这事儿,怕是不止这么简单。就怕是有些势力因其私欲…在背后借着难民之事,浑水摸鱼。”
祈渊负手而立,道:“多谢公主提醒,本王心中有数。”
叶笙笙见他不欲多说,自已也已经表明态度。于是,狗腿般继续笑着道:“王爷威名震慑边关,是百姓心中的定海神针,更是众人心中的光。我对您的敬仰那更是犹如滔滔江水,虽奔涌激动但绝不会鲁莽伤着您,不用您开口,便会乖乖绕道往旁边流去。以前年少不懂事,得罪之处,还望您不计前嫌!”
“您是众人牵挂。所以,还请王爷巡查时多加小心,万望保护好自身。”
虽是吹彩虹屁,但也是真怕他受伤或者死了。毕竟这人的生死,关乎自已未来和亲否。
说罢,叶笙笙见祈渊不语,便挥挥衣袖,满意离去。
半束的长发晃过后腰,乌发红衣,煞是惹眼。
祈渊望着这走远的红点,眉头紧皱,若有所思。
公主殿内温暖典雅,熏炉焚着香,白烟袅袅从炉中曳出、蜿蜒往上。
屏风八扇绘着墨梅,风雅无双。
叶笙笙坐在椅榻上,青丝如瀑红衣曳地,她懒洋洋翻着一本杂书。
烛火微微,照着她昳丽的眉眼,光看她的样貌和气质,怎么都不会觉得她是个草包。
这时,一黑影如同鬼魅一般,越墙而入,进了殿内。
“你可终于来了。”叶笙笙放下书,从椅榻跳下,“可找到书信?”
木遇扯下面罩:“没有。”
叶笙笙皱了皱眉,摸着下巴道:“不应该啊!”
木遇疑惑:“你确定柳淑仪…会留着叶娘娘当时写给陛下的信。她都已经如愿以偿,难道不应该是直接烧了吗?”
叶笙笙摇了摇头,笃定道:“对于柳淑仪这样,一朝得志的小人,她会留着封信的。”
木遇:“留着信,她要干嘛?”
叶笙笙朝他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坐下说。
木遇坐下后,叶笙笙才道:“她好不容易如了愿,一步便从奴才,跨越到了主子的地位。骤然得了势,积累已久的屈辱之气,终于有了出头之日。却无旧人可炫耀,以她一贯的性子,都会促使她留下这封信,这可是她一步登天的重要之物。”
“她会留着,在得意之际,会时不时拿出来,满足她那虚荣心。以及回顾曾经作为胜者的得意之态。”
“说得还真是。”根据这几日的观察,木遇也算识人无数,对此颇为认同。
“不过,这柳淑仪如今倒是稳得住,看来前几日下的药还不够狠啊。”叶笙笙眯了眯了眼睛,继续道:“柳淑仪那边,你且暗中留意着。约莫不出一两日,便会知道她把信放在哪里了。”
说罢,又在木遇耳边说了几句。
木遇从窗户跳出时,回头道:“此刻,鄙人非常庆幸,没有在冲动之下反了你。”
叶笙笙冷冷“哼”了一声。
……
星云楼。
月明星稀,星云楼是京都城内最为奢靡,口风严密的风月之所。
一如高月的夜明珠发出的白光,照着雕梁画栋的亭台,四周挂着的彩灯,映照着从天垂下的纱幔的字画上。
既雅又俗。
二楼大雅间,舞姬在垂纱间,曼妙起舞。媚眼似缠着钩子一般,一颦一笑透着渗入骨的风情,似乎十拿九稳,会勾得那高坐之人跌落凡尘一般。
酒宴席位的人,满脸谄媚,偷偷看着中堂上的人,见人正喝些酒,并未露出不满,于是大胆道:“爷,这乃是南安送来的舞姬。不仅舞艺独绝,听说其它方面更是绝色。”
“嗯。”
一晚上,原本冷脸的祈渊,这才懒洋洋应了一声。
推杯换盏几轮,席间的幕僚皆都有些醉意。
看着下面风情万种的舞女,祈渊漫不经心,道:“南安来的?”
席间顾扁平见状,连忙谄媚回道:“对、对。”
“本王问的是她。”
祈渊穿着华贵的墨色黑袍,袖口和衣领处绣着金色云纹。此时的他,与往日不同,散发着一股阴沉又乖张的气息,以至于连他抿着的唇角都显出了一股邪气。
是一种本可以为所欲为,又克制的气质,但是偏偏又觉得他随时能任性的感觉。
隔着纱帘,那舞姬很会来事,随即连忙扭着上前跪下,回道:“回祈王!奴…奴正是来自南安风梅。”
祈渊挑眉,歪了下头,拨开落下的白发,幽黑的眸子略过一丝深沉的杀戮之意,他笑道:“哦,本王几年前也曾到过风梅。”
舞姬见状,跪着大胆上前,扯了扯高座中堂的人的衣角,用脸蹭了蹭,媚态极致,缓缓道:“祁王与奴,当真是有缘啊,不然怎的就这么巧呢,还望祈王怜惜奴!”
原本谄媚一旁的人,脸色大变,没想到这女子这么大胆,如此急于邀宠。
祈渊轻笑一声,抬脚避开了她再次伸出的手,往外走去,随即倚栏眺望,俯瞰京都城的灯火阑珊。
他缓缓开口道:“确实巧。巧到本王未曾透露身份,京都城王爷也不止一人。方才那人就一句爷,你一舞姬,隔着纱帘竟能准确无误直呼出祈王。”
舞姬慌忙磕头,娇滴滴道:“王爷息怒!奴只是瞎猜的,只因太仰慕您,遂只是…只是想来此为您献舞,博君一笑,仅此而已。”
祈渊笑了,冷冷道:“嗯。既然,你都如此说了,那本王自然会成全你。本王听闻,风梅有传闻,女子皆可做云中舞。今晚正好月朗星耀,一抹红颜舞于天地之间,此景应是颇为风雅。”
说完,他指了指栏杆外的十米高的空中。
众人醉意顿时消退。这才意识到,之前谈笑间的祈王,并不是真正传闻里的他。现下如同阎罗在世的人,才是真正的祈王。
舞姬原本狠毒的目光,转而变为惊恐:“不不,王爷,不…云中舞是需要几人才能舞的……”
话未说完,一旁站立的沈晋直接上前,挥掌向那舞姬。那女子顿时露出阴狠之态,从怀里掏出一毒蛇。还未来得及出手,沈晋毫不犹豫地将人从木栏扔了出去。
“啊啊啊………”
一声惊叫,响彻夜空。
众人纷纷捂着眼,连滚带爬跑了出去。
本来这次酒宴,是顾家借着向祈王赔上次顾朝贵在殿中的冒犯之事,当然更是试探。
明着是托他们来向祈王说情,实则是向祈王泼脏水。
最近,可是传言祈王体内之毒,需活心入药,方可解。
只要让这女子今日成了祈王的人,他们出去再将此事一宣扬。明日这女子他们将其杀之,然后将这事与之前杀人取心之事联系在一起,再大肆宣扬一番。
祈王不死也得脱层皮。
只可惜,他们没意识到,祈王不是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