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化雨带着二灵一处石山，推开一方巨石，巨石下面赫然是一处地道。
地道长达数里，一直向下，原来这群最后生还者是将据点建立在地下深处。
也只有地下深处才能抵挡魔神死气的侵蚀了吧，林易心中感叹着，不得不佩服人类的生存能力，无论在哪个世界，人类都是生存能力最强的种族。
适应不了环境？那就改变环境，甚至迁徙，无论怎样恶劣，人类都能找到活下来的方法。
一路上项化雨沉默着，没有说什么，林易二灵也不好询问什么，反正到了据点看看就一目了然了。
地道很长，路途并不算平坦，不像是人类能挖出来的地道，若是人为，起码道路是平坦的，适合双脚走路。
这处地道，弯弯曲曲的，有的地方宽，有的地方窄，时不时又怪石嶙峋，像是狗啃一样。
不过好在林易和照心镜是用飞的，至于项化雨，他是飘着走的。
走了很久，空间逐渐宽阔起来，时不时还能看到有很多照明用的宝石镶嵌在四周。
突然，有个小小的身影看到他们，接着欣喜的小跑到他们身前，扑到项化雨身上。
“哥哥！你回来了！这次有没有找到好玩的玩具啊，”
林易仔细看了看，才辨别出小小的身影是男是女，皆因他实在是太瘦弱了，常年生活在地下，皮肤苍白无比，脸上没有丝毫血色，穿的衣服破破烂烂的，更准确的来说，只是一块破布罢了。
项化雨温和的笑笑，他那灰白色的脸上挤出的笑容十分僵硬，诡异无比，但是在小男孩眼里，那却是他最亲切的哥哥的笑容。
项化雨低下身子，摸了摸小男孩的头，轻声说道：“这次我出去是有事情，没来得及寻找玩具，下次我给你补偿两个，好不好？”
小男孩苍白消瘦的小脸十分沮丧，不过他十分懂事，很快调整了心情，笑着说道：“好！这可是哥哥你说的，不许耍赖！你都欠我好几个玩具了！”
项化雨神色一凝，沉默了一下，随后低声说道：“好，我答应你，这次一定！现在你先去自己玩吧，我带两位客人去见见大长老。”
小男孩看了一眼旁边的镜子和一个青色光团，虽然心中十分不愿意，但是还是懂事的点点头答应了，然后三步一回头的看看项化雨，恋恋不舍的走向远处。
项化雨看着，灰白色的脸上，始终挂着僵硬的笑容。
修习鬼道之人，化作活死人，浑身僵硬，这个笑容，是项化雨唯一能做出的表情了......
照心镜沉默着，林易心中有些动容，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旋转着，可惜，他的心不在这里，始终抓不到这是种什么感觉。
项化雨看着小男孩远去，收起了唯一的笑容，又变作一幅死人脸，没有了丝毫的表情，接着平静的说道：
“请两位跟我来，见大长老。”
地下空间很大，也很小，很空旷，有很多石屋，不过大都无人居住，一路上零散的见到一两个人，皆是灰白色皮肤。
很快，林易就在一处石屋见到一个老人，或者说，是一个石人。
石屋中有个老人，双眼紧闭，似乎在沉睡，不同于一般生还者的灰白皮肤，此人浑身石质，只有头颅部分，还有部分血肉，不过看样子离全部石化也不远了。
项化雨走到老人身前，贴身附在耳边，高声说道：“大长老！我将来人带来了！”
老人这才睁开双眼，眼皮已经石化了一部分，费了很大力气，老人才睁开眼。
虽然老人全身石化，无法动弹，甚至眼皮都快石化，但是一双眼睛却极为明亮，仿若明亮星辰，能看透人心。
老人看了一眼林易和照心镜，双眼神色顿时又闪亮几分，随后嘴唇一张一合，老人的声带早就石化了，但是依旧靠着强大的修为鼓动空气，发出来声音，但是说的很慢。
“老朽苟活万年，如今终于等到外界来人，看来天意不绝我等。”
说完这句话，老人似乎很是消耗力气，缓了很久，才再次说道：“当年魔头降临，国主率众死战，同时派人迁移数万万国民，可惜，我等是不幸的，被遗弃的，走的早的，尽是达官贵人。”
说道这里，老人再次缓缓，然后又接着说道：“但是我等也是幸运的，祭灵大人是仁慈的，与魔头一战之后，虽然不敌，但是也留下了后手，保护我等遗民，我等才能残喘至今。”
林易顿时了然，怪不得这些人能在魔神死气的侵蚀下存活至今。
接着老人一字一顿的缓缓向林易二灵道明了一切，林易完全明白了这群生还者的来历。
原来这群生还者，是上阳国残存的遗民，当时未能来得及迁移出战场，魔神陨落之后，死气弥漫，很多凡人都直接死去，只有修为强大的部分人才能勉强支撑。
而上阳国祭灵石敢当，虽然不敌魔神身亡，但是也留下了手段，庇护遗民在这魔神死气弥漫之地残喘万年。
被庇护的人，将整个死气之地残存的遗民都收拢起来，建造出这处地窟，如此勉强延续了万年。
老人继续说道：“如今万年过去，哪怕是祭灵大人的手段，也无力再支撑，原先这地窟还有十数万人，可是如今只剩下不到万人了，食物匮乏，在这地底，我们所有手段都用尽了，最终一部分人无奈之下，只能转修鬼道，如此才能继续苟延残喘。”
说道这里，林易已经明白了老人的意图，想来是这位老人通过一定的手段，得知了他们两个外来者来到了这片死寂之地，这让他看到了一种希望，于是他派出项化雨接触二灵，将二灵带到此处。
不过林易还有些疑问，
“你为什么认为我们一定会帮助你们呢？”
老人张张嘴唇鼓动空气，道：“祭灵大人当年舍弃生还的希望，庇护我等生存至今，如今看到另一个祭灵，我想，这是天意不绝我等！”
林易却是不知道这个世界对祭灵的敬重，他对老人无条件相信他感到奇怪，照心镜是明白的，不然她也不会愿意留在林易身边了。
在大荒世界，祭灵就是神圣高洁的象征，身为天道在人间的代言人，却心存仁慈，守护万族，抗击天魔，。
林易也对老人知晓他的身份不足为奇，他也没掩饰什么，因为眼前这位老人，足足有一万岁以上，有着万象境的修为，对林易的本质一目了然，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存活万年的，一般万象境修炼者，寿命都只是几千年而已。
老人接着说道：“我知道，您肯定是从外界来的，所以我希望您能够成为他们的祭灵，庇护他们，带他们走出这片死寂之地。”
此言一出，项化雨似乎明白了什么，想要做出悲伤的表情，却发现自己脸部僵硬，体内一滴血都没有，想哭也流不出任何眼泪，他已经明白了老人的打算。
老人明亮的双眼看着项化雨，平和的说道：“化雨啊，不用悲伤，我活了一万年，已经太久了，也太累了，将你们交给这位祭灵，我心中安定，心愿已了，可以安心离去了，
如今遗民只剩八千九百六十三人，无论你们以前的先祖来自于何方，如今，你们都是一家人，我将他们交付给你，现在开始，你就是他们的首领了，有一位祭灵庇护，你们会迎来生的希望的。”
残存的遗民，早就察觉到了什么，都看到了项化雨带来了外界来的客人。
所有残存的遗民都自发的聚集到了老人所在的石屋之外，一群衣衫褴褛的人静静的站在石屋之前，个个皮肤灰白，透过敞开的石屋大门盯着林易，看的他心中发毛。
这些人，都是古国残存的鬼！
他们绝大多数，都是鬼修，为了生存下去，修行的都是鬼道，转化为鬼，食死气就可生存。
他们将仅存的食物，留给不能修炼的凡人以及新生的幼儿，如此顽强，延续万年！
哪怕是不能修炼的凡人，在成年后，也会主动让别人将自己转化为鬼，节省出食物，留给幼儿，他们知道，幼儿才是希望，才是生命的延续。
林易看着屋外浩浩荡荡的鬼，看着他们坚毅的眼神，哪怕变成鬼，也不放弃生的渴望，突然心生敬佩。
他们听到屋内老人的言语，心中明白了什么，充满了悲伤，但是转化为鬼身为活死人的他们已经不能做出任何表情，连哭泣也做不到。
他们沉默着，双眼望向屋内的老人。
小孩们不知道大人们的想法，但是能感受到此时悲伤的气氛在人群弥漫着，他们也好奇的望着屋内老人。
老人虽身体早已石化不能行动，但是明亮的双眼望着屋外的人群，眼中饱含笑意，
“如此，便安心了。”
说完这句话，老人已经石化的脸颊，突然露出一个笑容，安心的笑容。
随后老人彻底石化，化作一座石像，笑容永远定格在脸上。
项化雨缓缓跪倒在地，向着石像行了一个沉重的大礼。
屋外所有人都一同跪下道谢，他们感念这位老人万年的坚持。
紧接着，石像缓缓消散，化作一团光粒漂浮起来，光粒缓缓浮动，中心有个发光的物件，林易看的清楚。
那是一颗正在跳动的心脏，鲜红的颜色，袖珍无比，散发神秘的气息。
正是九窍玲珑，祭灵之心！
原来昔日上阳国祭灵石敢当的石心，就在老人体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