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三年一个亿的毛利,黄泳泳没有惊喜,更多的是惊讶。
他问陶静身边的薛青,“薛青,你现在是通科公司财务总监,对于礼品卡这个百分之八点九的毛利率,你怎么看?我想知道,你的真实想法。”
突然被黄泳泳点将,薛青稍稍思索片刻,只能委婉地表达自已的观点,“董事长,久亿通礼品卡的毛利率,是我们运营总监何总仔细计算出来的,从理论上讲,没有问题,是可以达到这个毛利水平,但在实际运作中,能否实现这个目标,好需要得到进一步的市场反馈。”
“薛青,你的意思是,百分之八点九的毛利率,理论上可以实现,但具体到项目实施上,还有待检验,对吧?”黄泳泳看了一眼苏琳,“苏琳,你的意见呢?”
“我的意见嘛,在宏观层面,要相信科学,牢牢把握目标,同时也要在微观实施过程中,做好过程管理,不断纠正偏差,确保目标达成。”
显然黄泳泳对苏琳的说辞,不感冒,他又把目光放在老何身上,“何总,经过这段时间运营,你觉得实际上的项目毛利率和你当初的理论预测,有没有偏差?”
“董事长,情况是这样,理论数据和实际情况,肯定是存在一定的出入,好在我们事前都有预案,就像苏总讲的那样,我们在实施过程中,始终如一的坚持过程管控,像是商户开发出现问题,我们及时调整,引入新的团队,防患于未然。”
“何总,按照你的说法,久亿通礼品卡百分之八点九的毛利率水平,基本上是没有太大偏差的,是吗?”
“是的,董事长,我们预估的这个毛利率没有任何问题。”
黄泳泳一直抓着毛利率不放,老何便把矛头指向段秋白,意思是说,如果毛利率出现偏差,也是段秋白工作不力造成的。
苏琳、老何这是要往死里挤兑段秋白,黄泳泳对毛利率的质疑,这让段秋白看到一丝希望。
他正低头想着下一步该如何出手,只见黄泳泳话锋一转,“好,没问题,那我很想听一听,小段你对此的看法。”
“董事长,我的个人观点,一家之言,说出来,供大家参考。”段秋白下定决心,要和苏琳这帮人对决,反正自已是要走人了,再窝窝囊囊忍着不说,首先就是对不起自已。
“在做礼品卡之前呢,很多家公司都会参考一下,这么一份礼品卡商业计划书,据说是礼品卡行业的葵花宝典,这个所谓的礼品卡商业秘籍,在网上可以下载。”望见对面的黄泳泳频频点头,显示出浓厚的兴趣。
“按照这份三年前的商业计划书,它预估的礼品卡行业毛利率就是百分之八点九,参照的是本和信,最初那两年的毛利率水平。在行业内,这是路人皆知的常识,可对于闭门造车的外行来说,就把它当成了标杆,老何,我大胆地猜测一下,你的这个百分之八点九的毛利率就是参考这个葵花宝典来的,哈哈。”
“老段,你讲话要负责任,不要信口雌黄,我们公司礼品卡毛利率是经过缜密测算出来的。”老何一下子仿佛被段秋白戳到痛处,为自已极力辩解。
“我可不是信口雌黄,缜密测算?有多缜密?我把你的那版久亿通礼品卡可研报告和葵花宝典做过对比,文档结构和很多段落都是百分之百照抄照搬的,难道这就是你所谓的缜密算计?”
这次段秋白果真是被逼急了,他不再给老何留任何情面。
眼见着对面的苏琳脸色变得越发难看,陶静替段秋白暗自高兴,在心里不住的给段秋白加油。
“老段,可研报告和商业计划书文档结构本来就没有太大区别,同样的礼品卡项目,市场分析和商业模型都是相差不多的,这不能算是照抄照搬,各家礼品卡公司的可研报告,相似度都是很高的。你对自已所讲的话可是要负责任的!”
“我当然会对自已所说的话负责,老何,但凡你能认真责任一点,也不会把人家三年前的市场数据直接拿来就用,现在的行情和三年前,发生了改变性的变化,三年前只有本和信一家礼品卡公司,现在市场上已经不止十家,也真是难为你了,为了凑这个百分之八点九,绞尽了脑汁。”说到这里,段秋白不免苦笑连连。
“老段,你看到的可研报告,是当初大隋搞的版本,我们最新版本不是你说的这样,你不了解目前的真实情况。”为了开脱自已,老何不得已把大隋拉出来垫背。
“老何,你敢不敢把可研报告最新版本和发给我们的版本拿出来对一对,如果我错了,我马上给你赔礼道歉,可研报告是机密,我们低端人士可以退场,你们这些领导可以看一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老何没想到事情发展到这种程度,被段秋白将了一军,他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段儿,你做事情不能这样,你以为这是自由市场嘛,还要拿出来货比三家,有点太放肆了,这里是一个很严肃的场合,容不得半点胡搅蛮缠。”见老何支撑不住,苏琳只好用大话来压段秋白。
“苏总,我知道这是一个很严肃的场合,我也只是说出来我的观点,董事长要大家畅所欲言,我只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你……”被段秋白给顶了回去,苏琳有些挂不住了,气的说不出话来。
不能和苏琳面对面硬刚,段秋白又把矛头对准老何,“老何,你不做市场调研,机械的照抄照搬,无视如今只有百分之二的礼品卡毛利率事实,错误地按照三年前的百分之八点九毛利率来预测项目投资收益,严重误导领导决策,老何,你这是严重的失职渎职。”
眼睁睁看着段秋白把大火往他身上引,老何也只是敢怒不敢言,在心里想着对策。
“我说的百分之二毛利率,绝不是我道听途说,就礼品卡目前的毛利率水平,我还专门请教过刚离开公司不久的孟凡仁孟总,我们一致认为,绝大多数的礼品卡项目毛利率也就在百分之二左右,本和信是个例外,人家起步早,签约的时候,占了很大的便宜。就连第二的福绿卡,据孟凡仁透露,毛利率也就是百分之二多一些,他们靠的是销售规模和低成本运营,来维持企业经营。”
此刻会场上,很安静,老何也不再跳出来狡辩什么,段秋白停了一下,接着说,“董事长,苏总,我说的这些,在行业内都不算什么秘密,不是我在这里信口雌黄,如果各位有疑问,随便找个业内人士问问,便可知道,我说的是不是实话。我今天讲这些的目的,是为了通科公司的前途着想,希望领导能够审时度势,对公司现状有更清晰的认知。”
会场上陷入一片沉寂,还是董事长黄泳泳打破了沉默,“好,小段,你的心情,我很理解,谢谢你,让我们大家对目前形势多了一份了解。”
停下来,他环视了一周,继续讲道,“各位,我们今天开这个座谈会,是为了解决问题而召开的,我想多听一听大家对公司经营方面有哪些建议,讲一讲如何提高礼品卡项目的盈利能力。”
段秋白以为今天遇到了包青天,一通不管三七二十一,说了个痛快。
见在座的各位没有主动发言的,黄泳泳点了老何,“何总,你对提高久亿通礼品卡项目盈利水平是怎么考虑的?”
被黄泳泳点名反应,老何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心想看样子,董事长并没有完全相信段秋白的一家之言。
“董事长,从礼品卡的盈利模式来看,除去商户刷卡消费佣金之外,还有一块收益,那就是礼品卡的比较特殊的属性……”老何查看着黄泳泳的脸色,故意停顿了一下。
“哦?礼品卡的特殊属性?你继续。”作为通科公司的董事长,黄泳泳对于苏琳提议搞得这个礼品卡项目,之前的确没有过多关注过,都是听苏琳的一面之词。
见黄泳泳对他的话题比较感兴趣,老何一下子来了精神,“礼品卡项目的特殊性就在于,礼品卡消费存在一个残值,比方说一张五千块的礼品卡,买东西不可能可丁可卯把五千块钱都花干净,总都会剩下一部分钱,是没有消费的。这对于我们来说,是一块大蛋糕,如果礼品卡销售额上了规模,这块儿是一笔非常可观的收入。”
“哦,这个残值率大概是多少?”黄泳泳饶有兴趣的追问。
“礼品卡的残值率嘛,大概有百分之三到百分之五,市场上各家礼品卡的情况不太一样。”老何这次说的没有那么肯定,怕又被段秋白抓到话柄。
黄泳泳看了一下一左一右的两位,陶静和苏琳,问道,“这件事,你们怎么看?”
“按照我们三年十五个亿的礼品卡销售额估算,礼品卡的残值,是一笔不小的收入,保守些,按百分之三来算,大概就是四千五百万。”
“四千五百万!陶静,你说说看,怎么考虑的?”黄泳泳又问陶静,这位即将上任的集团财务审计中心总经理。
“礼品卡残值这笔钱,数目不小,不过从法律和财务的角度来看,这笔钱可是属于礼品卡持卡人的,不能算是通科公司的经营收入。”
专业人士陶静的一句话,就给苏琳、老何迎头泼了盆冷水。
“董事长,礼品卡的残值这块儿,行业内实际情况是这样的,礼品卡残值的确存在,不过从各家的情况来看,就比如福绿卡,孟凡仁讲,高端消费人群残值这块比较高一些,有的礼品卡,几千上万的金额,几年都没人消费,人家也不在乎这点小钱,不过对于普通百姓,五百块钱的卡,都会花的一分不剩。残值率和持卡消费人群有关。”
“嗯嗯,的确存在这种情况。”陶静随声附和段秋白的说法。
“陶静,你说礼品卡的残值不能算做公司收入,这个有没有解决的办法?”
“董事长,这个问题,我还是第一次遇到,需要下面做些功课。段秋白,你有没什么办法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陶总,礼品卡残值这块儿,倒是有个变通的办法,需要根据礼品卡的有效期做些文章,具体就是在礼品卡有效期之外,收取服务费,设置一个费率,就把卡内残值转为公司经营收入。”
“没错,这就从表外变成表内了,董事长,就像段秋白刚才讲的办法,通过这么一个变通,从法律和财务角度,都没任何问题了。只是要算到公司利润上,需要时间过度,礼品卡最少也要一年的有效期吧,如果有的话。”
“这就对了,办法总比困难多。像现在这样,遇到问题就要集思广益,总会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小段,不错,有想法,值得表扬。”
今天可以说是黄泳泳近七八年来,第一次这么深入企业来搞调查研究。
放在过去,他黄泳泳才没这个心思过问一家下属企业的日常经营,虽然他是通科公司的董事长,他兼任董事长的企业算起来也有八九家之多。
无利不起早,事出有因必有妖。前些天,年底就要退休的京城集团董事长宫老爷子找他谈话,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让今年五十三岁的黄泳泳再努力一把,等魏军锋接任集团董事长之后,空出的总裁一职,可以努力争取一下,即便是冲总裁职位未果,仍可争取担任集团常务副总裁。
权力这个东西容易上瘾。坐在他这个位子上,没有一个人不渴望再上一层楼的。
新官上任三把火,集团总裁魏军锋提出严格遵守现代企业制度,加强集团内部审计,并在财务中心基础上,组建集团财务审计中心,要的就是企业一把手要对投资决策负责,离任审计不走过场。
黄泳泳算了一下自已管理的这些个企业,唯一让他放心不下的就是通科公司。
可悲,可叹!苏琳就是一个扶不起的阿斗,要不是看在老同学,苏琳那英年早逝的哥哥份上,黄泳泳才懒得给苏琳擦屁股。
当年苏琳哥哥做市领导秘书,在黄泳泳成长进步的关键时刻,给他不小的帮助。虽然如今老同学不在了,但这份交情,他不能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