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一向不喜欢搭理这种无关紧要的人,但一旦卷入了是非的漩涡,便会结下因果,这也是她咎由自取,活该的。
那波浪卷也不知为何,被她这么一通骂,竟如孩童般坐在地上嚎啕痛哭,那哭声惨不忍闻,好像杜若把她怎么地了一样。
“别哭了。”杜若听着耳烦。
波浪卷视而不见,继续哇哇大哭。
杜若要烦死了,怒声呵斥道:“烦死了!别哭了!再哭就揍你了!”
波浪卷顿时被吓得止住了哭声,她其实长得不丑,甚至还颇有几分姿色,但正可谓相由心生,她骨子里的傲慢刻薄,是任凭她画什么妆穿什么漂亮衣服都掩盖不住的。
此时此刻,她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抽抽噎噎地看着杜若,憋着不敢再哭出声来,反而让人瞧着更加顺眼了许多。
杜若气道:“与其在这里跟我一个陌生人哭哭啼啼纠缠不休,不如好好动动脑子,想想怎么利用自已现有的地位和优势,打好这场离婚官司。”
“同床共枕那么多年,如果连一点能致命的把柄都没有,那你是真的没救了。”
“适应不了社会规则的人,就活该你被淘汰出局。”
“天底下的男人是都死光了吗?你既漂亮又有钱,非守着一个老头子干嘛?别人撑的伞,想拿走就拿走,淋湿了雨就不会自已再打一把吗?”
杜若是实在想不明白,这都是些什么人,一点儿女情长,就要勾心斗角,打打杀杀,你死我活。
是以为自已在博取皇帝的宠爱么?他若不爱她,她就要被抄家灭族了。
杜若越想越气,不再继续搭理她,刚欲开门上车,一辆车风驰电掣般急速驶来,是徐京墨到了。
他下车的第一时间便冲向杜若,见她安然无恙后,便忍不住骂道:“我他妈给你脸了是吧?谁的人你都敢惹!”
说着,就朝波浪卷走去,像拎起一只小鸡仔一样,拎起她的衣领,波浪卷怕他打她,吓得瑟缩了一下。
“徐京墨!”杜若及时喊住他,徐京墨动作僵住。
“放手,让她走。”
徐京墨没松手,面色阴沉得可怕,任谁都知道他此刻怒火中烧。
“我没事,让她走吧,听话。”杜若轻声道。
徐京墨犹豫了几秒,嫌弃地将波浪卷像是丢垃圾一样重新丢回地上。
走过来,拉住杜若的手,要带她回自已的车上。
杜若反握住他的手,轻轻捏了捏,柔声道:“坐王哥的车吧,你现在情绪不好,别开车了。”
徐京墨沉眸凝视着她,见她面色从容,十分淡定,显得他极其不理智。
他听话地跟她上了车,王师傅也连忙跟上,驾车疾驰而去。
上车后,杜若轻声安抚他说:“我没事,别生气了。”
徐京墨看着她,不解地问:“为什么要放她走?”
他不给她一点教训,她就不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
杜若看着他,缓缓道:“世界上有一种法则,叫幸福者退让原则。我们生活顺遂、家庭幸福,出门在外,能不与人争就不争,能不吵就不吵,不要让自已成为压垮别人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明显是遭受了重大打击,这中间还可能夹着误会,她连我一根手指头都没碰到,我也没必要再雪上加霜,在她的伤口上撒盐。”
“我的人生还有无限风光,她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癫狂了,只会想把人拉入地狱陪葬,得饶人处且饶人,就这样吧,放过她。”
“况且,我也不是一点儿都不无辜,是我当初沾上的因果,放过她,也算事儿过了。”
徐京墨的手不由自主握成拳,听着她的大道理,心中的怒气如潮水般逐渐退去,却又像被抽走了什么似的,变得无比空虚。
是啊,她冷静自持,率真单纯,每天除了科研学习,根本不会去多管闲事。
都是因为他,因为他才开始招惹到了一群疯人…
徐京墨喃喃道:“杜若…你会不会觉得我的生活太俗了啊……”
父亲的专制,家里人的阶级观念,朋友们的乱七八糟,还有一些不三不四的阿猫阿狗……
这些……都不是杜若应该接触到的,她神圣、淡然、高不可攀,没这么俗气。
他以为自已只要努力一点,就可以配得上她。
可其实,方方面面,他哪里都配不上…
杜若盯着他半晌,察觉到了他的黯然神伤,但此时不是可以聊天的场合,只是开口道:“王哥,你快点开。”
王师傅刚刚也被徐京墨那怒气冲冲的模样吓得不轻,心里后怕自已今天万一失职,让杜若受到哪怕丁点儿伤害,是不是也要被连罪了,于是沉默地加快油门,快速送他们回家。
到了家,进屋后,杜若突然想去厕所,便先回了趟卧室。
等她再出来时,发现徐京墨已经进了次卧睡觉了。
她发现了,他一想逃避什么,就会睡觉。
杜若没打招呼,径直走进去,“徐京墨,起来,我们谈谈。”
徐京墨蒙着被,嗡声道:“我想睡一会儿,可以么?”
“不可以。”
徐京墨拉开被子,看着她,薄唇微抿,似乎在忍着什么。
杜若见状,脱鞋上床,隔着被子骑在他身上,双手交叉,抱在胸前,“你要是不想动,我就这么跟你聊。”
“说说,你车上的话什么意思?”
徐京墨叹了口气,“没什么意思。”
杜若的脸色瞬间冷了几分,“你就是这么当人男朋友的吗?要跟我冷战是么?不怕我给你扣大分?”
徐京墨委屈,“我没有。”
杜若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只是一瞬不瞬地垂眸睨着他,表情冷漠得如同冬日的寒霜。
徐京墨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老实交代说:“就是突然感觉有点自责,你本不用经历这么多的,你只需要专心搞你的学术,快快乐乐地生活,没有这么多俗里俗气的权势啊、地位啊、情爱啊来打扰,是我把你牵扯进来的,我心里不痛快。”
杜若:“就这个?”
徐京墨:“嗯。”
杜若伸手捶了一下他的胸口,不满道:“总喊我仙女仙女,你还真当我是仙女啊?大家都活在世俗里,怎么可能脱俗,我又不是不食人间烟火。”
徐京墨轻声说:“但你的圈子很简单,我的圈子……很复杂。”
杜若颔首承认:“是有点复杂。”
徐京墨眼神黯淡了几分,轻声应了声。
杜若嘴角微扬,俯身趴在他身上,双手按住他的嘴角,微微上扬,作出笑脸状。
“但是相比你圈子复杂带给我的这些连烦恼都算不上的小事,你带给我的快乐,无人能及。”
“徐京墨,你好笨啊,你是不是都不知道自已有多好…”
徐京墨呼吸紧张,怔怔地望着她,喃喃道:“我有那么好?”
杜若点头承认,语气坚定:“我又不是只认识你一个豪门的太子爷,相比那些人,季云白才是大多数人的缩影吧。泡吧、喝酒、不着四六、继承家业守住就可以,一辈子过着中上等的人生。”
“你呢,不抽烟不酗酒,连爱好都是滑板这种强身健体的项目,对自已的人生有清晰的规划,不认命,也肯努力,长得帅,有健身习惯身材也好,会讲笑话逗我开心,会注意到我的小情绪来唱歌哄我,还特别守男德…徐京墨,我喜欢你,不是因为你对我好,对我好的人很多,但凡我给机会,有数不清的人会对我好,我喜欢你,是因为你本身就很好。”
“你有你的缺点,但我眼里看见的,全是你的优点。”
“今天遇到的事,我一点儿也不生气,我唯一生气的点,就是她说徐家没一个好东西,她说错了,纵使你们家乱七八糟,但徐京墨是最好的,无人能及。”
徐京墨心里那点自卑、自责、和自愧不如,被杜若这一番表白哄得只剩下【老子天下第一!】
他猛然翻身而起,被子反而把杜若包裹在内,徐京墨反客为主,压在她身上,垂眸凝视着她,“不愧是天才啊,这恋爱技巧,突飞猛进,哄人功夫出神入化,你现在让我去死我都愿意。”
杜若抿着嘴笑,盯着他道:“我说的可是真心话,你少质疑我的真诚。”
徐京墨看她眼底的笑意,也跟着笑,无奈地低头,将头深埋在她颈侧,轻轻蹭了蹭,嗅着她身上沁人的香气,仿佛能涤荡心灵。
他呢喃道:“杜若,你真好,我好爱你,我跟你保证,一定会对你越来越好。”
杜若轻轻摸了下他的头发说:“徐京墨,你知道你有一个不自知的最大的优点么?”
徐京墨惬意享受地闭上眼,低声问道:“嗯?什么优点?”
杜若语气戏谑,“你特别听我的话,比小狗还要听话。”
徐京墨失笑,张嘴轻咬了下她颈侧的细肉,“我还比小狗会咬人,要试试么?”
杜若一哽。
徐京墨本就是想吓唬吓唬她,岂料杜若沉默了几秒后,颇为义正言辞地说:“试!”
徐京墨睁开眼,眼底墨色仿若深潭,轻声确认:“真试?”
“嗯,你先来,我学习学习。”杜若毫不扭捏。
两个初出茅庐的新手,第一次在对方的脖子上,种下了第一颗‘草莓’,徐京墨胜。
而杜若的杰作,那不叫草莓,就单纯叫牙印。
徐京墨强忍着痛道:“别叫我徐小狗了,你改名杜小狗吧,怎么牙这么尖啊。”
杜若一脸愧疚又心有不甘,“都是你没教好,我再来一个,我有经验了。”
徐京墨闻言,起身就跑,“你饶了我吧,仙女,动脉要是给我咬破了,你可就失去一个这么好的我了。”
杜若不服轻哼,看着他的背影牙痒痒,早晚要给他种一个无敌漂亮的草莓,她就没有做不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