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徐京墨认了她当老大以后,她也曾问过他,为什么总跟徐叔叔唱反调,挨打不疼么?
徐京墨当时说:“想要一个人听话,前提是尊重和平等。”
“我虽然有很多小弟,但是他们都服我,心服口服。我认你当老大,自然也是对你心服口服。”
“我爸呢,无能狂怒,动不动就说“我是你爸!你是我儿子!你就得听我的!”,就会这几句台词,凭什么他说的就是对的,我才不听。他除了会赚钱还有什么了不起,等我长大了,我也能赚钱。”
“现在就是仗着我小反抗不了他,除了打我他也没别的办法了。反正打不死,他不嫌累就打呗,我是不嫌疼,我不服他,打死我也不会服,我倒要看看他能不能打死我,死了也无所谓,死了以后我比他早投胎,下辈子让他给我当儿子。”
杜若当时被他大逆不道的发言惊呆了,又没找到合适的话反驳,自那之后,他们经常凑在一起讨论大人们的想法,好像他们两个小孩,参悟了人生的真谛一般。
再后来,她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那天,去他家找他玩,想跟他分享这个消息。正好撞上徐叔叔在追着他打,或许是亲眼见到了棍子狠狠打在皮肉上的触目惊心,亲眼看见了徐京墨那倔强不服输的模样,她莫名有些害怕,怕徐京墨真的被他打死,她不想他死。
她是个小神童,所有大人看她的目光都带着欣赏和羡慕,她的话很有话语权。
她当时只觉得,徐京墨认了她当老大,她要护着他。
她做出了生平第一件没礼貌的事,厉声斥责徐叔叔,他这种打孩子的程度,可以被起诉家暴。
道德层面,法律责任,她能想起什么就说什么,不顾徐叔叔的面色铁青,咄咄逼人。
最后,徐叔叔被她的执拗‘逼‘得保证不再打徐京墨。
之后,她陪徐京墨回房间里上药,徐京墨还嬉皮笑脸地跟她说:“原来被人护着这么爽啊?”
杜若回他:“我只能护你这最后一次了,我要出国留学了。”
她不太记得那天跟徐京墨都聊了些什么,恍惚想起最后她离开的时候,徐京墨好像跟她说:“杜若,以后要多笑笑。”
杜若回忆到这,突然心里没来由地一颤。
“杜若,你现在怎么这么酷。”
“你笑一下呗~”
“我给你讲个笑话啊,从前…有个太监。”
“???-下面呢?”
“下面没了。”
“……”
“啧,不给面子呢,这你都不笑,那我给你笑一个,哈哈哈哈哈…”
“笑一下呗,你笑起来特别好看。”
……
“杜若,以后要多笑笑。”
尘封的记忆如泉水般喷涌而出,杜若心里有种难以形容的感受。
想喝咖啡。
她走进厨房,给自已冲了杯速溶咖啡,苦涩难喝,却镇定了许多。
她都差点忘了…
她从少年班回来的时候,是徐京墨最先发现了她的异常,经常给她讲一些无聊的冷笑话,非要逗她笑。
她说:“很无聊。”
徐京墨:“世上没有无聊的事情,只有无聊的灵魂。你变了,不爱玩魔方了,不爱笑了,也不爱跟我聊天了,你外面有狗了。”
杜若:“……你跟狗比?”
徐京墨:“狗怎么了,忠诚、黏人、护主,人还不一定有狗好呢。不过,我肯定比狗好,对你百分百忠诚,不用你养,还会给你讲笑话,你多有面子啊。”
杜若当时被他自贬种族的说法逗笑了。
好好一个人,跟狗比什么?
很多事一旦开始回想便刹不住,杜若一直到凌晨2点多才睡,脑海里一直在搜寻有关徐京墨的所有记忆。
他是她小时候唯一的玩伴,也是堪比她灵魂知已的朋友。
她父母看不出来的事,徐京墨能看出来。
他们会分享彼此的小秘密。
杜若睡前突然在想,如果她当初没出国读书,留在国内,或许会更开心。
*
翌日早上6:30,徐京墨买了奶黄包和馄饨过来。
推开家门,杜若依然在窗前打坐。
徐京墨今天没有看得发呆,开口询问:“昨晚睡了几个小时?”
杜若:“4个小时。”
徐京墨心里记下了,没多说什么,走进屋内。
“过来吃早餐,我今天上午满课,午休时间不长,中午你可以在俱乐部找菲姐一起吃饭,或者你去学校找我。”
“不折腾了,在外面吃。”
“行,我下课后去找你。”
“好。”
杜若走过来坐下,尝了一口鲜肉馄饨,热乎乎的,说道:“你不用每天都折腾回来给我送早餐,我会订外卖了,也能找到家,你这样需要起很早吧?”
徐京墨不以为意,“不是说来北城听我安排?乖乖听安排就好了。”
杜若嗤了一声,“挺霸道啊。”
“啊。”
杜若抬眸,认真打量了一下他,她一向对容貌没什么概念,因为她没遇见过比自已还要好看的人,想欣赏颜值,还不如照镜子。
但她有审美,徐京墨算是好看的那类人。
徐京墨如今五官更为立体凌厉,气场也十分强大,不再是小时候那个混不吝儿的、喜欢嬉皮笑脸还会跟狗比地位的小男孩了。
他们都长大了,不常接触的那些年,性格也变了。
杜若突然说:“徐京墨,你给我讲个笑话。”
徐京墨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张口就来:“有一个人叫小明。”
“???-然后呢?”
“小明没听见。”
“……”
杜若反应了两秒,被冷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却又忍不住笑骂道:“神经病啊。”
徐京墨看着她生动的笑颜,怔了一瞬,也忍不住跟着弯眼笑起来,心里突然有一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畅快。
他调侃道:“这是打通了什么任督二脉?这么配合?”
杜若心情颇为愉悦地弯了下唇,含笑看着他:“看你安排的不错,赏你的。”
不管长大以后变了多少,徐京墨还是徐京墨。
徐京墨挑眉:“这就不错了?”
“啊。”
徐京墨轻笑,继续说:“猫会喵喵喵,狗会汪汪汪,鸭会嘎嘎嘎,鸡会什么?”
杜若:“咕咕咕?”
“鸡会留给准备的人。”
“………”
“噗,徐京墨,我要吃饭了,别逗我笑。”
徐京墨不听她的,喋喋不休地连说了好几个冷笑话,逗得杜若捂着肚子差点儿笑岔气。
他眉眼弯弯地看着她,暗想,机会留给有准备的人。
杜若,这是你先主动给我机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