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宝还未及答话,豪爽的主厨便笑着接过话茬:“哎呀,大夫你忒谦虚了,这点小伤,哪用什么麻药啊,男子汉大丈夫,挨几针而已,就像是被蚊子叮一口。”
“你说得对吧,大宝?”主厨问道。
大宝微微一笑,既然大家都这么说,自已还能怎样回应呢,“对,大夫,真的非常感谢您。”
理查满心感动,柔声嘱咐道:“这几天不要碰水,隔天到二楼找我换药,这次缝合做得非常好,你的伤口几乎不会留下疤痕。”
大宝低头望了望手上的平整伤口,迟疑片刻,“还要换药啊?”
“对,隔天换药,免费。”叶一柏一边递给理查创可贴,一边补充了一句。
免费!
“好嘞!那我明天来找您!”大宝因为疼痛而略显虚弱的气息似乎又增添了几分力量。
从厨房走出来,理查吹着口哨,步伐轻盈。“叶,看到了吗?我刚刚缝合的那个伤口,除了两侧的线头外,几乎找不出一处不完整的痕迹。”
“嘿,我记得翠花姐那儿有个旧相机,我去借来,那个热心肠的大厨每次替俺们换药时,俺都想拍下来,拆线的时候更要拍,得留下这些珍贵的画面,挂在俺屋里头,给大家伙儿看看。”
老李一边说着,手脚并用地比划起来,就像是村口溪边跃动的一尾活蹦乱跳的大鲤鱼。
这时,走廊对面,翠花抱着一堆病历卷宗朝他们走来,距离二人五六米远的地方,她便用手掩住了嘴,“哎呀,老李,叶哥,你们俩去哪儿闹腾啦,怎么一股子腥味儿,还有老李你,瞧你这头发,滴滴答答的水珠,难不成掉进河里啦?”
老李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懊恼地哼了一声,扯了扯口罩,快步奔向二楼宿舍,跑了一半还不忘回头朝叶哥喊:“叶哥,俺宿舍是二号楼五零七,有多余的白大褂,一会儿你来找俺换换。”
叶哥听罢点头应声,正欲跟随而去,却被翠花拦下了:“叶哥,你帮个忙成不成?也就十分钟的事。”
“那是肯定的,能帮衬翠花姐是俺的荣幸。”叶哥在厨房里,除了教了两次如何杀鱼外,其余时间都是老李在处理那些鱼,收工后他又仔细清洗了一遍,尽管身上难免沾染些许鱼腥味,但相较于老李,他已经算清爽多了。
翠花感激地道:“真是太谢谢了,我先把这堆东西送到护士站放好,之后咱们一起去药房和器械室。”
叶哥礼貌地接过翠花手中的病历卷宗,“让我来拿吧。”
翠花满心欢喜地接过:“麻烦你了。”
将病历放下后,翠花从抽屉里取出一张纸条,上面赫然写着“红十字会医院四月份捐赠清单”。
“这是我们济世堂每月捐赠给红十字会分院的器械和药物,红十字会每周都会组织一次义诊活动,由他们会统一号召,上海大小医院都会积极响应,有的捐款有的派人,我们这里医生太忙,所以我们就多捐些器械药品。”
翠花边说边用钥匙打开了器械室的门。
“每个月捐赠的数量都固定了,所以我提前都已经准备妥当,只需核对一遍即可。”
“核对的事情交给我,你负责打勾勾就行。”翠花询问道。
叶哥对着她竖起大拇指表示同意。
“手术刀、手术剪、手术钳、外科缝线……”
济世堂出手大方,光捐赠出去的医疗器械就有两大箱子,再加上各类药品,如今虽然华夏大地上总体安宁,但在某些地区战乱频仍,这批药品在国内市场的价值可是不容小觑。
然而对于济世堂捐赠的价值,叶哥更关心的是翠花提到的那次义诊。
作为一名实习医生,在济世堂压根儿就没手术机会,就算有也仅限于简单的清创缝合,连摸手术刀的机会都没有。可义诊就不一样了,它如同一个大规模的综合门诊,而且又是免费的,民国时期的老百姓往往蜂拥而至,这样一来,什么病症都有可能遇到。想到这儿,叶哥不禁摩挲起自已的手指,心头痒痒的。
但他一个实习生单独去参加义诊似乎不太合适,叶哥不由得微微一笑,心想:看来这星星之火,不仅可以燎原,还能带来更多的机遇呢。
楼上,刚刚从浴室冲完澡出来的老李突然打了个喷嚏。
“啊啾!”他挠了挠尚且湿润的头发,“该不是感冒了吧?要不要先去内科配点药预防一下?”
“你往茶壶里搁的是啥啊,叶子?咋闻上去味儿不对劲,好似与以往不同呢。”
叶石头拿起手中的陶碗,轻轻摇晃,“你说这个?”揭开盖子,一阵异香扑鼻,对村里的人来说颇为奇特,李二柱整张脸拧成一团,“哎哟喂,这是啥怪味儿啊?”
“那是黄芩和麦冬,咱中医里的宝贝,消热败火,保准将来你会爱上它。”这是叶石头上一世做村医时的习惯,一口饮下,燥热心境便能平复下来。
李二柱那双浓眉几乎挤到了一块儿,他发誓这一生都不可能对这玩意儿产生好感。
说话间,对面土坯房里走出来两位穿着白大褂的大夫,他们笑着向李二柱打着招呼,然而目光越过李二柱,全都落在叶石头身上。
两位大夫看上去比李二柱年岁稍长些,约摸三旬上下,一位略显富态,满脸堆笑,头顶上的头发已然稀疏;另一位身材魁梧,叶石头自认为自已的身高算得上中等,可这位大夫足足高出他一个头来,估摸着得有一米九的样子。
“给你们引荐一下,这位是老布,他自已起了个中国名,叫白胡子,他是跟着山羊胡教授学艺,手上的针线活儿可是顶呱呱的。这位是萨穆尔,哦,跟着杏林大师学习,他是……”
“骨科大夫。”
石头与李二柱几乎是异口同声。
李二柱惊讶地看着叶石头,“你们认识?”
叶大夫慈祥的目光掠过萨穆尔粗壮的手臂,微笑着说:“我觉得要是萨穆尔不去学骨科,那就太浪费人才了。”